眼瞅着他一副走进了死胡同的样子,大臣门快疯了。
——“您图啥呀?!啊?!”他们人都傻了,到底是什么人给陛下灌了迷魂汤?!
见此,薛准终于图穷匕见,他眼含热泪。
说:“前些日子,朕梦见了皇后。”
大臣们:“……”
皇帝吧,他什么都好,朝政上头勤奋,对待大臣也还算不错,他们在他手底下当差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随时掉脑袋,一整个安心。
但是吧,只要一牵扯到先皇后,陛下他的精神就不大正常。
这种不正常,早先年是由许多大臣的血泪、好些王爷们的性命验证出来的。
而此刻,坐在龙椅上的薛准泪流满面:“前些日子,皇后给我托梦,说她在地下冷得厉害,朕想着,都要过年了,她在底下这样委屈,想必是没有人照顾的缘故,若是朕能成仙成道,必定能够照拂于她。”
大臣:“……”
您这梦还挺那什么,挺有想象力的。
他们能说话吗?不能说,前车之鉴太多了,万一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陛下又发疯怎么办?
他们只能委婉:“陛下,您就算成仙成道了,那也管不了地府的事情呀?更何况娘娘是葬在皇陵里,时常有人祭奠,又有先祖们看着,怎么会冷呢?”
薛准:“可是她跟我说冷。”
要是姜肆在这里,指定是要骂他的——昨儿夜里落了小雪,她兴致勃勃地备了小菜小酒坐在窗边看雪,没看一会儿,薛准就来了,抿了两口酒,把脸熏得红红的,抱着她就在窗边乱来,半晌她觉得冷,抱怨了两句,意思想叫他停下,他没听,反而把半壶温酒都渡进了她嘴里,说这样就不冷了。
今天他就坐在朝堂上胡言乱语。
大臣们不知道他们的私事,他们只能保持沉默——陛下看起来是铁了心的要追求长生之道,如果是别的借口和原因,他们兴许还不会觉得这是真的,但只要一搬出先皇后,他们就知道,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他的想法了。
现在只能想着,最好陛下只是怀念一下先皇后,不是真要做妖——以前的那些皇帝们,作妖的还少吗?
大臣们暂时不敢说话,主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劝也劝不住啊。
薛准忽然沉迷修道的消息不径而走。
宫里头那一批进来的道士、僧人、方士惴惴不安地住在同一个院子。
他们是真的觉得稀奇——哪有把这么多人塞在一起的?一点都不讲究!
僧道向来不共存,两边又同时看不起那些方士,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宫里,只怕三方都要撸袖子打起来了。
现在就算明面上没打起来,暗地里的较劲也不少,如今他们较劲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陛下先接触哪一方。
结果等着等着,陛下来了,然后……把他们三方一起叫出来了?!
薛准脾气很好,看着对他们也没有任何不尊重的,但落在他们眼里,就很怪。
他们理想中的情况是这样的:陛下诚心向佛/道/长生,所以要与他们探讨佛法/道法/长生之法,如果再诚恳一些,说不定最后还会皈依——到时候他们就有的吹了,有皇帝皈依,往后佛门/道门大胜,必定能够压倒对方,至少能够保证百年昌盛。
然而事实上,薛准只是把他们叫在一起,然后让他们和彼此辩论,美其名曰,一定要挑出一个修行最深的,自己才好继续跟着学习。
然后他就坐在旁边看着三方开始唇枪舌战、唾沫飞溅。
时间长了,他连有兴致的脸都懒得摆了,叫梁安把奏折全搬过来,一边批奏折,一边看他们互相争论。
而僧道方士们越论,他们越心虚,陛下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难不成是他们不够吸引人?这么不行啊!他们还要振兴佛门/道门呢!
他们就像是眼前吊了胡萝卜的驴一样,为了以后可能存在的繁荣锲而不舍,激情辩论了一整天。
天色渐晚,薛准抻了抻酸痛的胳膊,批完的奏折堆在了一起,他叫梁安:“走吧。”
姜肆该回来了。
丢下仍在辩论的僧道方士们就走。
僧道方士们:“……”我恨!
薛准一走,宫里的消息就被有意无意地传了出去。
什么陛下和僧道们相谈甚欢,直到深夜,什么陛下十分满意,满面笑容,什么陛下与僧道辩论,僧道们竭尽所能,一下午嗓子都哑了……
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姜肆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