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允辛眸色黑沉,着意嘱咐道:“不许过任何人的手。”
肖院使和顾太医二人唯有点头称是,心却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出了宜秋宫,师徒二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忧愁,沉默着往太医院去。
陛下如此看重宜嫔的肚子,可眼瞧着事态已然无可挽回,肖院使是如何也不信那剂药能有奇效的,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看顾好宜嫔的身子。
一旦再有了保不住的势头,他唯有忤逆圣意,冒死相劝于宜嫔。
“顾青。”肖院使停住了脚步,压低了声音,跟顾太医将打算都说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届时若捅到陛下跟前,你只说毫不知情,都是为师一人所为。”
顾太医急了,哪肯答应,“师傅,此事本是徒儿的差事,牵连了师傅……”
不等他说完,肖院使就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为师伺候陛下久了,陛下看着铁面无情,实则是重情义的,断不会当真要了我的性命的。”
这厢肖院使和顾太医盘算好了,谁料第二日清早,肖院使往尤听容腕上一搭脉,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那双因为年岁大了而耷拉下来的眼皮,第一次颤巍巍地抬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摸了近半刻钟的脉,才呐呐道:“恭喜娘娘,您的脉象大好!”
于此同时,才出了紫宸殿议政堂的单允辛又喝了一盏参茶,常顺催着张福递了新茶来,“奴婢瞧着您今日嗓子眼儿不大痛快,许是晨起受了风。”
“一会儿肖院使来时,也叫他替您请个脉?”常顺一边说,一边接过张福托盘里的新茶。
谁料,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就见单允辛干咳几声,竟吐出一口腥血,细碎的血珠落在莹白的澄心堂纸上,刺目极了。
第375章:甘之如饴
单允辛的胸腔里蓦地传来一阵绞痛,他伸手撑在了桌案上,指尖碾过猩红的血滴,尚且还带着温热。
一旁的常顺一声惊呼,手中的杯盏也顾不得了,赶忙扶住单允辛的小臂,“陛下?!”
单允辛很快稳住身形,胸膛剧烈地起伏几息过后,咽下了喉咙里的甜腥,缓缓平复下来,坐回檀木椅中。
在常顺大惊失色的目光下,单允辛拿着帕子镇定地抹去了唇上的血迹,垂首看着帕子上的鲜血,微微凝滞片刻。
而后,合拢丝帕,神情淡漠道:“莫要声张,让肖院使来一趟就罢。”
“陛下……”常顺满心忧虑,想说些什么,却又踌躇住了,只得转身唤了张福去跑一趟,自己不假人手收拾了桌面的血迹,而后小心翼翼道:“今儿午时后您还要面见大臣,这会儿奴才扶着您歇一歇养养神吧?一会儿肖院使来了,奴才再唤您。”
单允辛点头,斜靠在了软塌上,撑头支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很快,肖院使便到了,只一照面,便知情形有异,不敢耽搁,赶紧搭手请脉。
常顺早早清空了殿中的人,紧张地看着肖院使,待肖院使收回手,急切地问道:“肖院使,陛下今日早起便觉喉中有异,方才竟有吐血之症。”
一边说着,常顺一边将收好的带血的丝帕递给肖院使,“好端端的,究竟是何缘故?”
肖院使仔细看过,面色凝重,好久才开口,“回禀陛下,此乃脾胃损伤导致的吐血之症。”
常顺紧巴巴道:“陛下身体一贯强健,怎么会突然就……”
单允辛这会儿才睁开眼,定定地看向肖院使,“你且细说。”
肖院使点头,匀了口气,开口道:“依微臣薄见,陛下面色无华,脉象沉缓,亦伴随心悸气短的吐血,必然是血海亏虚以致的气血两亏之症。”
单允辛缓声问道:“当真是因为血海亏虚而致吗?”
常顺有些奇怪地看向单允辛,在他看来,陛下突病,可不就是因为以血入药吗?陛下为何多此一问?
再看肖院使,单允辛的问话一出,肖院使竟迟迟没有答话,反倒一副深思茫然的模样,眉头皱的很紧。
常顺观此,也知病情恐怕有异,嘴巴微张,心也悬了起来。
肖院使沉吟良久,起身跪在了单允辛榻前,这才拱手答话,“绝不止于此,微臣敢以性命担保,陛下气血两亏,恐怕是遭了巫咒之术。”
常顺惊得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满脸肃然的肖院使,又看向卧榻之上的皇帝,见这二人皆是默不作语,常顺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只得咽下。
单允辛的眼皮微微垂落,眼神晦暗如墨,对肖院使的惊骇言论出乎意料的平静,“说说看。”
肖院使稳住了呼吸,一五一十道:“陛下未过及冠之年,且一贯气血强健、精气神足,即便刺血入药,也绝不可能脾肾衰空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