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还可以看戏,涂才人却是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皇后这一声“杖毙”不是说给那个奴婢听的,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皇后看涂才人的眼神宛若看一个死人,目光从她的脸上一路向下,最终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恨不得剖开来看看。
尤听容将一切尽收眼底,眼里露了冷笑,起身笑道:“皇后娘娘,嘉才人有孕,是阖宫里的大喜事,皇后娘娘该高兴才是。”
众人诧异地看向轻易都不露面的尤听容,嘀咕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娘娘还要瞒着咱们吗?”尤听容从容不迫地看向皇后阴沉的眼,微微行了躬身点头里表示尊敬,“涂才人忌茶、忌累,皇后娘娘您又变着法儿为涂才人补血养气,双喜临门这样的好事,皇后娘娘还不愿说来与嫔妾们同乐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议论纷纷起来。
皇后待涂才人的转变众人都看在眼里,经尤听容一点拨,都觉得有道理。
涂才人脸色大变,豁然起身,看向尤听容的眼神活像要剐了她,“宜才人,龙嗣乃是国本,可不能信口胡来……”
“涂才人!”尤听容打断她,“这是好事,嘉才人得了喜讯就迫不及待报上来,你又何必忌讳呢?”
“依嫔妾愚见,嘉才人初次有孕,重华宫的奴才们难免照看不周,皇后娘娘对涂才人照料有加,也该对嘉才人一视同仁才对。”转头继续向皇后进言,“皇后娘娘也该赐些医女、产婆服侍嘉才人,以表皇后娘娘的仁德宽厚才是。”
此话面上挑不出错,句句都是情理,可听在皇后耳朵里别有他意。
嘉才人虽然有孕,但在这深宫之中,孩子生不生的出来全在皇后心意,提议皇后早做准备。
至于皇后要不要做,全在皇后自己的一念之间。
尤听容了解皇后,她绝对不可能坐视嘉才人威胁皇后的地位,皇后和嘉才人从前施加给尤听容的一切,这一世,尤听容都会还回去。
众人看尤听容的脸色都变了,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一开口却这样有煽动性。
再看尤听容冷眼与涂才人对峙的场面,也就明白了,宜才人不仅记恨着毁她姻缘的亲妹妹顺御女,连带着涂才人也被一同记恨上了。
皇后冷凝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勾起了嘴角,别有深意地看向尤听容,“还是宜才人心细如发,倒是本宫疏忽大意了。”
在涂才人瞪圆了眼睛里,皇后笑容和煦道:“既然宜才人都知道了,本宫也就不瞒了,涂才人已经身怀有孕,只是胎像不稳,本宫怕叫陛下空欢喜一场便未言明。”
一锤定音,嫔妃们异口同声道贺:“嫔妾等恭喜皇后娘娘,恭喜涂才人!”
涂才人身形微晃,还是秋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手劲大的厉害。
皇后满脸笑容,欢欢喜喜道:“时候不早了,诸位妹妹先回吧,表妹暂且留着陪本宫说些体己话。”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等先行告退。”
众人起身告辞,只是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最前面的尤听容身上,其一是因为她的位份最高,其二则是被她方才的一席话骇着了,不敢越在她身前。
尤听容转身,微微朝她们点头,又朝池卿环露了个笑容,端着优雅温柔的模样,由兰影扶着,穿过众人第一个出了凤仪宫。
她能感受到背后或探究或敌视的目光,甚至能想象到,皇后是如何冷酷地凝视着,涂才人又该是何等恨毒了的模样。
别说她们,就连兰影被她搭着的小臂都僵硬的厉害。
兰影悄悄地打量着轿中因为轿帘飘动,一闪而过的尤听容美如皓月的侧脸。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兰影是万万想不到娴静温和的宜才人手段竟这样厉害,这个主子,她是跟对了。
——
凤仪宫-椒房殿
涂才人跪在椒房殿松软的地毯上,余光里,秋弥送了张太医出门,轻飘飘一张银票塞到了他袖中。
皇后端坐在暖榻上,不紧不慢地吹开了浮在杯口的茶叶,啜饮了一口,眼角瞥视着脚边跪着的涂才人。
纵然皇后早已预料,但依然心存侥幸又召了张太医来把脉,肯定了涂才人并无喜脉,皇后对她最后一点顾忌也荡然无存了。
涂才人实在不甘,声音里带了哭腔,“皇后娘娘,皇嗣之事实在开不得玩笑呀。”
皇后缓缓吐出一口热气,“那你告诉本宫,你这肚子……究竟何时能有孕?”
“皇后娘娘,嫔妾也是无法……”
话音未落,皇后站起身来,手中端着的茶杯微微倾斜,热茶慢慢淋在涂才人头顶,热流从涂才人的脸上滚落,留下一片红印。涂才人大气都不敢出,脑子里转的飞快,想着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