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也没吃这道点心,松雨不知道他是嫌吃起来不方便,还是单纯就不爱吃。
但她不吃凤爪的缘由她自己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凤爪的形状和南烈的手有点像,她吃不下去。
甚至看到后有点本能地反胃。
“你不吃凤爪吗?”母亲随口问了一句。
“我不爱吃,而且我吃饱了。”她当然不敢和母亲说实话,别说当着南烈的面,就是私下里她也说不出口,觉得自己冒出这样的联想很过分。阿烈对自己那么掏心掏肺,她居然还会隐隐觉得他的肢体恶心。
幸而南烈没有多想。
第二天松雨随南家其他人一起去参观了酒店自带的水族馆。
不知道为什么,给她印象最深的竟然是企鹅。
它们在水里游动时灵活万分,在陆上行走时却缓慢笨拙。她想起了昨天在沙滩上遇见的那个孩子,说不定也是刚从这儿的水族馆参观完,才对南烈走路的姿势发出了那样的直观的感慨。
朝夕相处令她早已看惯了南烈的走姿,但看着企鹅摇摆行走的样子,她忽然觉得他走起路来真的挺滑稽的。
但那也不是他的错。就像他的手几经手术还是挛缩得很明显,也不是他愿意的。松雨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愧。
参观完水族馆,她就说要回去房间去了。南锡民道:“你可以留下和小海豚互动的。”她猜想那是另外付费的项目,何必让南先生再破费,而且她被突然涌上心底的内疚感攫住了。她谢绝了他的好意。
临回房前,她在水族馆的纪念品商店买了一只“小企鹅”钥匙扣,打算送给南烈。买的时候她不知为何一眼就相中了企鹅造型的,稀里糊涂付完帐,又开始担心送给南烈时他会不会有不好的联想。她一路上攥着那只钥匙扣,时不时看一眼,又觉得企鹅明明很可爱,南烈也很好。她也不知道自己七想八想在敏感矫情个什么劲。
“送你的。”她还是鼓起勇气把钥匙扣送给了南烈。
“企鹅?”他的脸色微动,但终究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我看到它的时候,就想到你了。”这是实话,虽然是“一部分”实话。
南烈没有说话。
松雨道:“阿烈,企鹅是很可爱的。”
“你不用安慰我。”他平静地说,脸上甚至微微笑着。
“阿烈,你也很可爱。”松雨很自然地说道,“我是因为觉得企鹅很可爱才选了这个钥匙扣送你,也是因为你很可爱,才想把它送你。”
“企鹅当然很可爱,但没人会觉得残废走路可爱……”南烈摇了摇头,“松雨,哄我别太过分了。”
松雨不假思索便道:“你其实还在介意昨天那个小孩说你走路像企鹅对不对?阿烈,你不许生气哦!我今天在水族馆仔细看了企鹅,发现你和企鹅走起路来真的有点像。这世上有没有其他人也像企鹅一样走路?大概也是有的。可在我心里阿烈是不一样的,阿烈这样走路就不丑。就算阿烈像企鹅,也是最最可爱的那一只!”
“我好像相信你说的了。谢谢你的礼物!”南烈把钥匙扣放到枕头边,“等我上学后,我要把它挂到书包拉链上。”
松雨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的一套说辞让他很受用。至于那套说辞里有几分真假,她也辨不清。她也没再纠结,只觉得心里的负疚感轻了许多。
旅行结束后,南家在除夕夜又聚餐了一次。好在表面和和气气地吃完了这一餐。
回到地下室后,南烈把自己的红包递给松雨:“新年快乐!”他简短地说了一句祝福语。
“你这是干嘛?”她笑着把红包推回去,“南叔叔也给我压岁钱了,你的你自己收好,我不要。”
“之前在椰岛,你花了不少钱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就一杯饮料、一个钥匙扣?”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那杯饮料还害你过敏了好几天,哪儿都没玩成。”
“喝的时候是开心的呀,”南烈说,“钥匙扣我也很喜欢,我已经挂到新书包上去了。”
“我还是不要!对了,如果你真要送新年礼物给我,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画过一幅画,还把自己的手给擦掉了,我让你把手添上再送我,记得吗?”她朝他摊手,“画儿呢?”
“你真的要吗?”南烈问。
“当然是真的。”
“我去拿给你。”
松雨没有等在原地,她怕他一个人搬画不方便,就跟在他身后进了画室。
南烈从柜子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画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让葛姨替我配的框。”
松雨接过,发现这已经不是原来的炭笔速写,而是一副水彩。
画面上方倒是比原来多画了一只手,正在给下面那只手涂抹薄荷膏,只是上方的那只手一看就是骨节分明、肌肉匀称,完全不是南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