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小时的时间左右,林潇荷抵达岸边。
她双腿泛着软,下船站在泥沙上,差点扑在地上。
陈河瞧见她,迅速上前扶住。
林潇荷没用,她的目光直直落在前方蒙着白布的身体,强撑着走过去。
她什么都没说,躬身握住白布的一角,当即就要掀开白布。
“太太,”陈河悲痛提醒,“太残忍了, 您还是……不要看了。”
林潇荷声音疏冷,“不看怎么确定是不是他?”
陈河眼角发红,“太太,死者的着装和四爷那晚所穿一模一样,身形也别无二致,而且我派人去化验了指纹信息,死者和四爷是能够匹配……”
林潇荷不信,她怎么可能相信!
她凉声命令陈河,“退后。”
强势果决,不容置喙,犹如另外一个周淮肆。
陈河感受到威压,他依令后退。
在他退开的瞬间,林潇荷掀开白布。
掀开以后,她明白陈河为什么不让她掀开——
白布下的人面容全毁。
林潇荷抖如筛糠,她咬着牙根,却依旧牙齿打颤。
她强撑着将白布下的人翻过身,手抖着将衣服向上掀开。
林潇荷不敢看,她害怕,害怕看到这人的后背上有和周淮肆一样的伤痕。
然而,就算这具尸体浸泡良久出现溃烂,林潇荷依旧能分辨,尸体背后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这里没有硫酸灼烧过的痕迹,也没有周淮肆救她出火海受过的伤!
这具尸体绝对不属于周淮肆!
不是!
林潇荷的眼泪决堤而下。
她虚晃着站起身,正要开口告诉陈河,这人不是周淮肆,她突然生出强烈的恶心感,胸口憋闷难受,异常想吐。
她走路不稳地来到岸边垃圾箱旁,弯下腰,双手撑着垃圾箱边缘。
她这几天根本没怎么进食,吐不出东西,只是一个劲地剧烈干呕。
这番动作消耗掉她余下的精力,等她停止干呕,重新站直,身体直直向后倒,晕了过去。
“潇潇!”
.
林潇荷再睁开眼时,病房外飘着细碎的雪。
枯树的枝杈上盖着层薄薄的雪被。
她竟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你醒啦?”给她输液的护士友善地朝她笑。
林潇荷挤不出笑容,无法礼貌地还给对方一个笑。
“不用挂点滴。”她用干巴巴的嘶哑嗓音说。
她等会要去找周淮肆,挂点滴会浪费她的时间。
“怎么能不挂?”护士按住林潇荷的肩膀,严肃道,“你的身体素质特别差劲,必须继续挂,你都不知道吧,你昏迷了两天呢。”
“而且,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护士看了眼林潇荷如今还平坦的小腹,“你总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吧?”
“什、什么?”林潇荷猛地抬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难以置信,“什么孩子?”
护士如实告知,“你怀孕了。”
这四个字反反复复回荡在林潇荷耳边,让她无法回神。
她僵硬而缓慢地伸手附着在小腹处。
这里……
这里有宝宝了?
“吱嘎。”病房门从外面推开,顾时辰极其自然地进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熟稔地和护士道谢,“麻烦了。”
林潇荷还处于震惊状态,她低头凝视平平坦坦的小腹, 半分注意力都没有分给顾时辰。
顾时辰和护士的交涉,她一句没听到。
甚至,她连护士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看来,你是知道了你怀孕这件事。”顾时辰突兀的声音将林潇荷游离的思绪拉回。
她抬头,看到顾时辰的身影,秀眉轻蹙,表现出明显的疏离和冷淡。
林潇荷下意识的排斥让顾时辰心头一刺,他在悄无声息间握住拳头。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为周淮肆理智全失,爱到把自己折腾得没有人形,却对他如此冷漠?
心头固然愤愤,但顾时辰面上仍旧斯文。
在林潇荷开口赶走他之前,他提前道:“这个孩子不能要,等你的身体再康复康复,就……打掉吧。”
林潇荷的眸子里刹那浮现出清楚明晰的反感和厌恶。
“顾先生,”她冷冰冰掀唇,拒人千里万里之外,“这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是为了你好。”顾时辰说,“周淮肆现在出事,孩子出生注定没有父亲,你一个人能照顾得了吗?”
林潇荷听不得这种话,她颤抖又坚定地回答:“他没有!”
“潇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顾时辰摇头表示不认同,“你应该知道吧,各项线索证据都表明,那具尸体就是周淮肆。”
“现在周家、靳家,全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