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栋了然一笑,想来乔英也早就知道徐明瑞不是明主。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跟着万景楠,连栋劳心劳力多年,这倒是他难得放松的时刻。
苍老了很多的面容正了神色,躬身行礼,“祝君,武运昌隆。”
说完后抽出自己的佩剑,一柄在剑鞘上刻着海浪的长剑划过咽喉。
乔英往前走了俩步,又缓缓停下,看着连栋那张常年笑着脸渐渐沉寂下去。
“攸宁,动手吧。”走去连栋旁边,乔英席地而坐看不清神色。
赵攸宁领命后拎着剑上前,身后的亲卫也收拢包围。
“啊!”“不要。”
惨叫声、求饶声、混杂着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没有留下丝毫的活口,场面看着十分惨烈,赵攸宁却神色淡定。
谢嘉曾经给她讲过,留一个隐患,将来可能需要无数的人命去填。
事情了结,赵攸宁语气中带着轻微的雀跃,“将军,等他们把尸首处理下后,我们就回吧。”
乔英招了招手,赵攸宁小步过去蹲在旁边。
“让他们去弄,你陪我会儿。”
旁边的石壁在阳光下有些反光,赵攸宁换个方向挡住刺目的反光,恭敬地跪坐在一旁。
旁边就是连栋的尸体,佩剑已经被乔英收回了剑鞘,突出的浪花纹路染着红带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灿州有座山叫荠尾,传说山型形似凤凰尾羽,我是没看出来哪里像了。”
乔英眼里带着追忆,缓缓地道:“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先帝,当时双江就在旁边。”
“说起来,吕双江那时就看我很不顺眼,觉得我粗鄙不堪。”
“还是后来连栋和我走的近,才让吕双江掩下了鄙夷。”说着乔英语气里带着淡淡地嫌弃,“阎虹那时就油滑地很。”
“谁受陛下器重,阎虹就和谁走的近。”
赵攸宁静静地听着乔英回忆往昔,从言语中能感受到那大概是乔英最欢喜的时光。
从灿州起事,一直聊到了攻陷皇城,然后乔英停了下来。
转头对赵攸宁道:“我和连栋其实关系还好,荠尾山是个不错的地方。”
“唔,那我们把他带回荠尾安葬吧。”赵攸宁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言语间有些慌乱地道:“营中今日做玉米饭,是葛城那边的玉米,很是香甜。”
“将军,我们回去吧。”
乔英点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万景楠的尸首一眼,“把他到时候丢远点。”
赵攸宁跟着看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乔英附身抽出了那把被他放回去的剑,在赵攸宁转头的瞬间,挥刀自刎。
“将军!”赵攸宁飞快夺下剑,看着咽喉处见骨的伤口,知道已经无济于事。
乔英被扶着的时候,指了指地上的连栋,看着赵攸宁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乔英银亮的铠甲上炸开小水花。
哽咽的赵攸宁胡乱点着头道:“我知道,我知道。都去荠尾山对不对。都说南边风水好,到时候我在南边给你们选个……好位置。”
乔英似乎想笑一笑,但缺氧让他无法做出多余的表情,
那双持枪多年带着老茧的手,用尽了最后的力量轻抚了下赵攸宁的头顶。
哪怕是隔着头盔,赵攸宁也能感受到乔英对她的温柔。
这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带着自己亘古不变的忠心,和自己的好友一同离去了。
“啊!将军……。”赵攸宁痛哭出声,上次她这么哭还是在山寨里被主公救出来的时候。
带来的五百人全是乔英的老兵,有人松开了手里的剑,直直跪在了地上。
悲痛的哭声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雀,秋日的山林里连风都带着苦涩的气味。
赵攸宁缓缓接受了现实,草草擦了把脸后道:“带大将军和连栋回营,天热不要让他们走的不体面。”
至于万景楠,赵攸宁撇了一眼,他的对错不该她来评判。
“给他单独在这立个木牌,后续后勤的会来处理。”
乔英的大军跟着赵攸宁回了宜城。
许慕晴已经完成了那一片地的插旗活动,回到宜城没几天,现在在城外迎接赵攸宁。
骑着马的赵攸宁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在城门前下马后,从包袱中捧出一个巨大的木盒。
在看到那个木盒和赵攸宁表情的一瞬间,许慕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公,我带乔将军回来了。”在许慕晴面前,赵攸宁没有掩盖自己的脆弱。
眼里的泪水突然就控制不住了,顺着脸颊流下。
“将军说,要和……连栋先生一起埋在荠尾山,在灿州,我能亲自去么?”
上次是钱二,这次是乔英,赵攸宁在短短几年间就经历了有些人一辈子不会经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