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悦愣在原地错愕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蹲下身来安抚抱着自己哭泣不止的小男孩。
“不怕不怕，没事了哈……”
一边不知所云地安慰着, 一边好奇地往门后打量。
瞧不清, 屋子里不知为什么没有开灯，窗帘也遮得很紧，视线从门口探进，只能窥见一面白墙, 与墙边充斥着雪花屏的电视屏幕。
好一会, 小男孩抽噎着终于情绪稳定下来, 时悦试探着问, “你遇到什么问题啦小朋友, 你的家长呢？”
小孩支支吾吾着说不出，只顾低着头小声抽噎。
时悦以为他是出于对自己这陌生人的警惕心, 不愿意回答，又听他嗫嚅道, “我想哥哥。”
哥哥, 说的是赵柏行？
时悦不解, “你是在房间里面等哥哥对吗？那刚刚是怎么啦, 是不是什么东西摔碎了？要不要姐姐进去帮你？”
小男孩刚才瞧着慌乱无神，问到这句是才算回了些注意力, 连忙摇头拒绝了她，“不、不用……你不能进去。”
一边无情拒绝了时悦，一边又将不自觉地紧紧攥着时悦的两根手指，对她依赖得很。
这番左右矛盾的行为语言倒是让时悦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
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打交道。
蹲在小朋友面前无言片刻，想起要打电话问问赵柏行, 但手机还在自己屋子里。
时悦捏着棒球棍犹豫片刻。
“那个, 你饿不饿, 要不要上姐姐家吃点东西？”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在这儿等一会……
没等她说出下半句，小男孩倒是欣然答应了：“要！”
……
他看起来确实是饿坏了，时悦才煮好的饺子，也不带蘸料的，小男孩便毫不犹豫地往下吞，几次被里头热腾腾的馅料烫到，哆嗦着舌头翻滚。
时悦就坐在餐桌旁看他吃，帮着吹了吹冒热气的饺子。
心里暗暗念叨赵柏行，也不知道这小孩和他什么关系，怎么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公寓里，把人饿成这样……
“不要急，慢慢吃哈。”
小男孩囫囵应道，“唔，谢谢时悦姐姐。”
时悦眸底闪过诧异神色，“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
小孩风卷残云的动作一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马上没了声音。
时悦朝他看，明亮白炽灯照射下，小男孩顶着干净寸头双手抱碗，乌溜溜的眸子四处打转，乖巧又机灵，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倏地爬上时悦心头，那种诡异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她曾经也在哪儿，以这样的视角看着一个与他相似的男孩。
“你当然怎么啦？”
可小男孩的却不吭声了。
他像又恢复了对时悦的警惕，只顾低头往嘴里塞饺子，不再应话，只是这回吃饭的动作明显放慢了许多。
……
这小孩警惕心倒是高，吃过饭便道谢着说要回隔壁了。
至于时悦问起他的名字、家长之类，他倒是一个不回答。
刚给赵柏行打了电话，那头没接。
时悦担心隔壁屋子刚才听到的声响，怕是有碎玻璃，想说去帮小朋友清理一下吧，这小孩又死活不让。
油盐不进、一声不吭。
时悦头疼得很，想起先前自己还想要弟弟妹妹，这会只觉得自己太过天真，真给她个弟弟妹妹，她怕是要每天愁眉苦脸了。
正打算找有经验之谈的余歆问问该怎么和小孩打交道。
这小男孩却像发现了新大陆，眼前一亮，感叹“哇”了一声，然后两步跑到了书房门口。
堆积了满书房的玩偶终于在此刻迎来了人生高光。
时悦打开书房电灯，白昼般光亮将书房里琳琅满目的小玩偶公仔照亮，小男孩又“哇”了一声，高扬着头颅，眼睛里几乎迸出星星来。
他看起来非常喜欢那些玩偶的样子，可却并未做出立马冲进书房、开心地抓起几只玩偶吱哇乱叫——这些时悦想象中这个年龄段小朋友应该会有的反应。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小麦肤色的小手扶着门框，身子略略往里倾斜，踮起了一点点脚跟往里探。
那颗圆滚滚的脑袋抬起，双眼向往地、兴奋地盯着满墙的玩偶，脸上流露出无与伦比的渴望和喜欢。
纵是这样，他也仍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房门口。
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扣着衣角，局促又克制地用眼睛看着。
直到时悦说：“你可以进去玩。”
小男孩才迟疑地回过头，又问了一遍，声音细细小小的，“我可以进去……和它们一起玩？”
时悦被小男孩眼中真挚的光亮惹得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对自己只是举足轻重的事情，落在小男孩眼里，仿佛确实天大的恩惠和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