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的声音,似在交谈着什么项目上的问题。时悦的脚步出现在十七层后,两人的对话声便中止了。
等她走出电梯间,见到那位站在赵柏行房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时,他们的对话已经结束。
“那就先按原来说的做了,少爷。”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走过时悦身旁时,那笔挺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短暂停顿,很快移开。而时悦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声“少爷”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少爷?这是什么称呼?
没等她想明白,赵柏行便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下班了?”
“哦……嗯,下班了。”
时悦回过神,想起自己的目的,朝他走去。
或许他今天并没有出门,穿了一件蓝黑色条纹衬衣,袖口没有扣上,松松散散搭着指节,头发似乎刚洗过,半干不干,余着几缕湿漉漉的勾着眼镜,慵懒居家。
去掉了白天的西装革履,他穿的单薄,观感上却愈发高挑。时悦与他间隔一米左右距离,仰头时显得吃力。
好高,得185以上吧。
没等时悦开口,他先说,“取暖器给你修好了,正插上试试制暖功能,进去感受一下?”
赵柏行先侧了身子,为时悦让出一条道,她也从而看到了就摆在玄关口的取暖器。
“好。”
时悦跟着往里走了两步。不用检验,屋内玄关陡然升高的温度足以证明取暖器已经修好,赵柏行让她试试按键是否灵敏,她也一一按过一遍。
“和刚买来的一模一样,外头师傅可能都要修个两三天,你一天就搞定了,太厉害了。”
赵柏行笑了下,对这马屁不甚感冒的模样,拔下墙上插头,将取暖器拎了下来递给时悦,“外头师傅指不定比我有经验。”
出于与邻居维持友好邻里关系的目的,时悦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道,“那您从事这行多少年了,师傅?”
“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年。”
啧,一共才多少岁呢,就十八年。
时悦以为他在开玩笑,便没有反驳,提着取暖器走了出去。再次,略为官方地说了一句。
“还是麻烦你了,真的十分感谢你——”
时悦话音一顿,称呼他什么呢?
赵先生?
赵柏行?
好邻居?
还是说……
也不知时悦是哪根筋不对,脑袋一抽,便开了口。
“十分感谢你啊,少爷。”
话音出来,两个人都顿住了。
时悦自认为不太擅长于社交寒暄,一时也无法判断自己这玩笑的称呼是否得当,脑袋飞速转动,结巴补了一句,“刚刚听你朋友这么叫,开个玩笑……”
赵柏行短暂愣神后,环着手臂往墙边一靠,气定神闲的,“你觉得,少爷这个称呼,一般是指代什么人?”
“指代什么人?”
时悦反应了下,想起上次和同事玩剧本杀时剧情里的少爷,迟疑片刻,“老爷的儿子,叫少爷?”
赵柏行被她的回答逗笑,喉结上下滚了滚,“其实,还有一种情况。”
身高差距,纵使他的站姿懒散,看她也显得居高临下,隔着镜片反光,他含着笑意问她,用一种不太正经的语气问,“去过那种不太正规的酒吧吗?小记者。”
“什么?”
“里头有一类服务人群,就叫少爷。”赵柏行慢声慢调说,“简称,牛郎。”
时悦眯起眼,很是费解,“呃,那你……”
赵柏行慢笑了声,右手扶了扶眼镜,他的手很大,三指分别托住两端和中间镜角,一双狐狸眼在指缝间促狭弯起,优雅斯文地问,“不像?”
时悦下意识跟着他的话走,打量着面前人的外形条件,又高又帅,宽肩窄腰,笑得还这么蛊惑,确实是有几分……
不、不是。
什么、什么少爷,什么牛郎?!
她不是来拿取暖器的吗?怎么聊到这儿来了?!
及时反应过来,打住过多发散的思绪,时悦正了正色,回想起话题跑偏前的最后一句话,“那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赵柏行笑了声,也收起了刚才没个正形的模样。
“我记得,以前有个姑娘管我叫‘赵狐狸’。”
“赵狐狸?”
听着像是极其熟络的朋友取的绰号,以他俩这普通的邻里关系,这么叫似乎不太合适吧?
“嗯哼。”赵柏行吸了下鼻子,他好像有鼻炎,说话时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一点点震动。
楼道灯光暖黄,他的瞳孔漆黑,目光落在她身上,温柔、散漫,却似饱含深意。
“姓赵的老狐狸,她是这么叫我的。”
那样的目光好像包含了太多奇怪的情绪,让时悦不知该如何应对,思绪混乱,匆匆应了一声,“哦,好……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狐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