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余一朝她坐近了一步,一手搭着座椅靠背,一手拢起附在她耳旁,“悦悦,你去过Silence吗?”
时悦摇头。
“一家清吧,他们家有款特调的鸡尾酒,特好喝。”余一趴在她耳边说,又补充一句,“不过也不是我自己跑过去的啦,是上礼拜我们足球队队长生日一块儿去的。”
两人就坐在卡座边缘,靠近走道的位置。
时悦正压低身体,试图听清余一的话,余光中走道大抵七八人走过,皆是西装裤脚。
她没有抬头,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抹颀长身形从她身侧走过时投来的寒光。
这群人恰好落座隔壁,酒吧设计卡座之间未设间隔,于是背后的声音便嘈杂传了过来。时悦又一句话没听清,冲余一歉意一笑,指了指背后。
“要不要出去聊?”余一指向走道。
“外面?”
也不知赵柏行离开了没有,时悦想着自己刚刚拿望远镜叫人发现的窘迫模样,心底发虚,还没应声,来了位酒吧里的侍者,说是门外有辆车需要移动。刚好是余一的车,他便跟着侍者去挪车了。
转眼卡座就剩她一位无聊干坐着,瞧着时间也差不多,时悦琢磨着是否先行离开,她喝了酒需要叫代驾,等晚些大家都散场了代驾估计不太好叫。
正准备起身,身后一道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要我说啊,冬天还是得去南方舒坦。柏哥,我在兆海有套别墅,地段可好了,回头一块儿去我那儿住住。”
“去北边儿滑雪也不错,我在越北山那儿有块度假山庄,柏哥要是想滑雪,尽管来找我啊!”
白鸽?
“我倒觉得,襄城也不错。”这道声音来自卡座中心,不急不缓的语调,听着有些耳熟。
时悦靠着沙发,悄悄偏过头往后瞥了眼。
隔壁卡座全是男人,坐在u型沙发正中间的,是方才说话的那位。没有物体遮挡,时悦不敢瞧得明目张胆,微微偏头,视线穿过发丝,隐约可以见到坐在C位男人交叠的长腿与皮鞋。
“柏哥介绍的这酒吧果真不同凡响,跟我们之前去的那俗地儿不一般。”一人夸赞道,说罢又咋了咋舌,美中不足的语调,“素是素了点儿。”
“你懂什么,这叫情调。”
另一人道:“素点儿好,清净。谁稀得去你那地儿,香水味忒浓,叽叽喳喳的,吵得头都炸了。”
那人点头应和,举杯敬酒,“那是,还是柏哥这地儿好。”
时悦跟着老师参加的酒局不少,没少见名利场上的觥筹交错。
从前以为只有底层的趣味才是为了几两肉奉承巴结,后来才知道溜须拍马是常态,不管你是上流还是下流,总归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去的酒局多了,见识的人多了,对于这样的局便有了一定的敏锐度。
七八人的局,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般只有坐在主位的是被蜂拥吹捧的上位者,旁的皆是拥护者,有冲在前头拍马屁的,有跟在后头附和的,配合无间以构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局。
譬如今晚,很显然,坐在卡座C位的那位,便是局中的上位者。只是十多分钟了,也没听他说几句话,看起来很是高冷刁钻。
时悦听着那些人拍马屁来了兴趣,一时也忘了自己原来要走,饶有兴致继续坐了下去。
“要说会玩,还是赵乾会,上回带了几个外国妞,别提多正。”
“赵乾国外长大的,那肯定开放。上个月我还跟他一个局碰面了呢,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啧,玩得够花。”
一群男人凑在这风月场所,黄色玩笑开起来一个比一个放得开。
几人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赵乾应不应付得来,一晚抱仨,还是外国妞。”
有人接了个谐音废料,“硬不起来也得硬,不然多没面儿呢?!”
时悦一口柠檬水喷出来,心底嫌恶正起,准备起身离开。
叩。
瓷杯不轻不重落在隔壁卡座的玻璃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余光里,从刚刚就没说几句话的C位男士放下了酒杯——时悦并不清楚那其中是什么,琉璃樽造型的宽口杯被他松散拢在指间,时不时晃过光线,但她却并未看到有人为他倒酒。
原本交叠的长腿松开,他似是稍微坐直了些,不急不缓的语调,“听说顾家准备在市郊开发酒庄?”
很显然,这“顾家”便是刚刚开黄腔其中一人的关系产业,那人嗓音泛着喜意,“对、对,庄子里空着顶级度假房,欢迎柏哥随时来。顶级藏酒,全部免费。”
说着,他站了起来,“来,柏哥,今晚咱俩都还没碰一杯呢……”
酒杯器皿碰撞声,却并未有酒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