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能体谅夫人的苦心和难处，若您执意不肯，我唯有一死，也好过回那狼窝再受折磨。哪怕自杀要下十八层阿鼻地狱，我也不会再回北疆去。”
“巧若，你要慎重考虑，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失去了，便再也无法挽回了。”梁月盈坐在她床边，语气里带着悲悯和审视。
“夫人果真好性情。”巧若唇边泛起苦笑，似自言自语道：
“我还以为夫人会怪我，怪我弄脏了宋公馆的地儿，连累宋大帅惹祸上身。”
“怎么会。”梁月盈假意轻描淡写，引导着她一步步继续说下去。
“杜夫人，你此番劫后余生，便是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往后一马平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巧若原本平静的语气里，忽地有些激动起来。
“到底是我大难不死，还是你们看着，不准我死？”
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轰然倒塌，巧若仿佛被抽干了身上所有力气，挣扎着要爬起来，不由控制地撕扯身上被子。
歇斯底里道：“你以为是我不想活吗？可是活着，你们不肯放我离开。我只有死路一条，得以解脱。可是死，你们又不让我死！”
巧若说着话，便朝着梁月盈扑了过去。
梁月盈始料未及她会突然爆发，后退半步，被她一把抓住，大力摇晃了两息：
“你说啊，为什么！不让我走，又不让我死！”
眼见小姐的手臂被抓出一道血痕，双雁赶忙将她推开，拦在了小姐跟前，恚怒道：
“你个疯婆娘，谁对你好，你攻击谁。难怪别人为难你，我看你就是自找的，你活该！”
“双雁，放开她。”梁月盈只想看清她的真面目，已是摒退了侍从。
扶着巧若回床上坐好，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地上冷，你赤着脚踩在地上，小心着凉。”
随后见她渐渐平息下来，方小心宽慰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怎可随意丢弃？”
“呵！”巧若还想再闹，却已没了力气。
只得睁着无望的双眼，讥讽道：“他们生我时，没有问过我意思，我凭什么感激？我不能决定自己是否来这个世上，难道还不能决定自己何时死去？”
巧若不明白，人活着到底是为着什么，难道生下来就为了受苦么。
若是生命有质量，倒是可贵。可若成了一张残破的渔网，还有什么珍惜的必要。
“梁小姐，我命由我不由天。”巧若近乎于绝望，还在寻求一丝生机：
“我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可我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如今洋人都有了安乐死，也不见身旁一堆亲人哭天抹泪。就是咱们国家对生死讳莫如深。我不奢求您放我离开，只要您让我去死，别救我，我就算谢谢您了！”
巧若决定撞墙而死，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她也不想连累梁小姐，可一旦自己落入邹副官手中，回到北疆，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是宋世山将她绑了来，那连累他，也不算他无辜。
“罢了，我不为难你。”巧若终是闭上了眼睛，微微笑道：
“想死总有法子，只要我从此刻开始，不吃不喝，定会绝食而亡。”
梁月盈看着床上的美人，如今形销骨立。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向憎恶宋世山的草薙禽狝，却在无形之中，也做了那个帮凶。
明知她回北疆，将面临着什么，无法解决她的困境，还剥夺她求死的权力，依旧要将她送入虎穴。
又听她道：“宋夫人，你这样狠毒，总有一天会失去男人宠爱，到时候只能跟我一样沦为玩物。”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宋世山入眼便见小妻手臂上的抓伤，当下便是怒火中烧。
走到床边，捏着巧若的下巴，逼她抬头看向自己：
“谁给你的勇气，敢伤我的女人？”
平常即便对她再生气，也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如今，却被一贱人所伤。
只听“咔哒”一声，巧若的下颌被宋世山捏碎，疼得她口水直流。
“你想死在帅府门口，不就是为了激怒杜岳林，引起北疆和江北的战事。借宋世山的手，除掉杜岳林，好报你在北疆受得那些苦楚。”梁月盈别过头去，点出了她的阴谋：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别人的血去暖自己。我心悲悯，但若是你利用我的善心，我必定让你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巧若知晓大势已去，纵然自己巧舌如簧，也无法挑起北疆与江北的战事。
想要活命，便得向宋世山投诚。
很快，决议出卖了杜岳林，结结巴巴道：
“宋大帅，你若是将绊倒杜岳林进关，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兵工厂和军火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