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雁不解，这大半夜的，小姐还想换衣裳，是要到哪儿去？
直到梁月盈略略哽咽了一下，望向藏着章锡成风衣的木箱，双雁方恍然大悟，也大惊失色。
“小姐！”双雁本能地望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帅府里已然掌灯。
见她坚持，不愿小姐难过，还是小心将章老板的外衫拿了出来。
梁月盈心有千千结，将头埋下，嗅着他身上淡淡油彩气息，泪如雨下。
她至今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将他推到那狐媚子身上去的。
直到敲门声响起，双雁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
外面传来小妹的声音：“阿姐，睡了嘛？我有点睡不着，我想跟你说说话。”
双雁只觉双手一阵发凉，接过上头小姐哭湿的衣衫，重新装到箱子里，上了锁。
“还没，进来吧。”梁月盈看着双雁一系列动作，口中应道。
梁月华方开了门，蹦跳着进来，便扑到了姐姐怀里。
不远处的宋世山见状，眉头轻蹙，原来进门要敲门的么？男人就是麻烦，这么多规矩。
怪不得妻子总说他不懂得尊重人，可是她不教他，他又怎么会明白如何爱她。
只一味把自己觉得好的塞给她，倒是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小妹。”房间内，梁月盈抚摸过妹妹发梢，满眼温柔。
想起不久前那封电报，姆妈叮嘱，让她劝劝小妹。
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才腾出功夫来，询问上几句：
“母亲电报上说，你跟那位外交官的公子，是怎么回事？”
梁月华方才还一脸欢愉，立即阴沉了下去，悻悻坐在床边长椅上，百无聊赖地低头摆弄自己手指。
缓缓吐出一句：“烦死了。”
梁月盈也不打断，静静听小妹继续说下去：“姐你是不知道，父亲肯让咱们女儿家读书，该是思想开明的。却想不到依旧满脑子封建思想。”
梁月盈伸出手指，在她额上戳了下，嗔道：“哪有这样编排爹娘的。”
“明明就是！我又没说谎。”梁月华撅起小嘴，不满道。
“大清都亡了，爹娘还实行包办婚姻那老一套。说得好听，让我嫁给那什么外交官的儿子，可我不喜欢他。爹娘是没见他为了往上爬，那副欺下媚上的嘴脸。就算他再有前途，三观不同，怎么生活在一起嘛。”
梁月盈心下狐疑，按理说爹在商战中驰聘这么多年，不会识人不清。
便试探性地问了句，“小妹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梁月华不自觉脸颊便红了，嗔了姐姐一眼，便低下头去。
盯着自己脚尖，羞赧道：“好姐姐，你就别问啦。”
梁月盈温柔笑笑，果真没再打破茶壶问到底，守护着少女的小心思。
梁月华手肘搁在梳妆台上，似有些烦恼道：“姐，你会把我押回去，强迫我嫁人么？”
因为不管何年何月，成亲都讲究门当户对。
如果爱情最终都会变成亲情，那么听从父母之命，能少受些磋磨。
那些自由恋爱的先进人士，也不是各个白头偕老，后面也有许多和离的。
毕竟，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只姐姐一开口，没有拿出家长的姿态，用教训的口吻，而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她这边。
温言软语道：“小妹，姐姐支持你。”
梁月华眨巴了两下眼睛，似有些不可置信。
梁月盈便继续说了下去，“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人生短暂，若流星划过。与其平淡度日，不如轰轰烈烈，有情饮水也是甜的。若是我喜欢的，哪怕他卑如草芥，我也想嫁。若是我不喜欢的，哪怕他权倾朝野，我也不愿嫁。”
说着说着，眼前便不自觉浮现出了那道身影，在台上穿着箭袖唱《武家坡》。
章锡成还是台上那个风流倜傥的薛平贵，只她不再是他的王宝钏了。
“我这辈子已然这样了，姐姐不愿见你也这样错下去。”
梁月华若有所思，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脸天真道：
“姐，难道你不爱姐夫吗？”
梁月华得不到姐姐的回应，莫名有些伤感，感叹了句：“姐夫好可怜。”
梁月盈道是笑了，“他手握重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不说我可怜，倒说他可怜。”
梁月华心里酸酸的，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可她就是觉得姐夫好可怜。
若不是爱屋及乌，以宋世山的脾气秉性，又怎么会亲自去接自己。
因为重视姐姐，才对她娘家人高看一眼。
“姐姐，你这样做，对姐夫不公平。”
“可是谁又对我公平？”梁月盈不欲跟她继续探讨此事，淡淡道：
“小妹，你还小，不懂这些，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