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想要拒绝，还是收下了枪。
“乖，以后有我保护你。”随后放下调试好的胡琴，拉着她的手，殷勤诚恳。
也许这样，他就有安全感了。
始料未及，对旁人不屑一顾、任意妄为，对他百依百顺、极其听他话的阿月，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锡成，我跟你好，你也喜欢我，我们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在一起不好么？不一定非要结婚呀。”
“防着我啊？”章锡成自嘲地笑了，随即放开她的手。
“我知道你跟宋世山的离婚官司，费劲周折。你是怕将来跟我离婚，还要再辛苦一次？”
他能理解阿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没想到，她的人生规划里，有跟他和离。
“原来，你一直都想着要离开我？”
要知道，他对她从来没有防备，向来毫无保留。
“若我也如你这般，时刻想着离开，像只不停展翅，不肯栖息的鸟。我不会主动提出来，将所有财产都转赠给你。不用你逼迫，甚至无需你提上一嘴。”
也许吧，章锡成苦笑了一下，即便知道真相，甚至深知两人会有分开的那天，依旧愿意为她倾家荡产。
“锡成，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是，我承认，我成过亲，且对婚姻抱有阴影。”梁月盈始终温言软语，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尤其有了孩子，你便不在是爱人，只是我与孩子相遇的中间人。要么人家怎么都说，情话只说与未婚的人听。国外有很多不婚不育一族，也不影响他们长久的恋爱。”
章锡成并非井底之蛙，的确也有这样的眼界。
不管男女，尤其女人，越是经济独立、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遇见个同样强强联手的男人，越不成亲。
好的时候，在一起三五年，亦或十年八年。不好了，就劳燕分飞。甚至不影响生孩子，左右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就能解决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如果还有那百分之一没解决，就是钱不够多。
“阿月，那种人不是窑姐儿，就是电影明星，都不是普通平凡人。那样的生活，不是被包养了做外室，就是露水情缘，都不是正常人。”
“锡成，你也并非凡夫俗子，你是晓谕海内外的名角儿。何必跟贩夫走卒为伍，咱们不必随大流。生活是自己的，别被舆论和世俗影响。”梁月盈特立独行惯了，也带了安慰的语气。
章锡成理解她说的，不代表能答应。
“正因为如你所说，一直活在聚光灯下，才格外向往普通人的日子。”
尤其听她这么说，还是触动了自己的痛点。
“那现在我不是名角儿了，戏迷不买账，没了饭碗。可以选择普通人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了么？”
“那种人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越是底层越讲究嫁娶，现在很多洋人，都没有聘礼和陪嫁一说，甚至成亲都不必去见对方父母。不用嫁入夫家，也不做上门女婿。两个人从原生家庭出来，单独买个花园洋房居住。过年各回各家，不是必须回夫家，生孩子也能商量着来，不是必须冠夫姓。”梁月盈不知他对此为何这般执念，已为他妥协、退让了太多，这一次，不愿迁就。
“你何必非要那一纸婚姻呢？婚书绑不住你，也困不住我。若有一日我想离开，自是抬腿就走。你若另有所爱，我也没法纠缠。”
她为他抛下了女儿，上交了手枪，辞去了工作，还要她如何证明呢。
“原来我做的这一切，都不如那个名分么。”
她忽地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宋世山的那些姨太太们，处心积虑地、要对付自己。原来不只有梁月华那样的女孩子，看重名分。
“我从前为妹妹争取过名分，因为女孩子是弱势群体。男人则不同，那一纸文书，什么意义都没有。”
只会让她有如芒刺在背，同时对他不理解更深，不知锡成哥哥，何时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变得不自信了。
“阿月，我是想跟你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非不肯呢？”章锡成也知道，南京国民政府临时条例，有关婚姻法的部分，跟其他律法一样，都是个摆设。
可他就是想跟世人证明，登报结婚，好似就能赢了宋世山一般。
“阿月，是我想跟你生同衾、死同穴。”
“锡成，若你想要婚姻，不该跟温小姐和离的。”梁月盈紧抿唇瓣，不肯再为他让一步。
“我和离是为着谁？你把我娘子弄没了，是不是得赔我个夫人？”章锡成勉强玩笑了句，不敢过于逼迫，怕她真被自己气跑了。
虽说她反复承诺，他依旧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