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高高在上的梁家二小姐,看过自己最落魄时的模样。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自己看她的笑话了。
“来人,去将我师父唤来,就说师娘……和二奶奶,都来了。两个人争宠呢。看师父要留下谁的夜宵,若是都吃,不是撑死了?回头吃胖了,上台扮老生不好看,戏迷不买账,可不算工伤,我们这些徒弟,也要跟着喝西北风了。”
莫名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梁月盈不再是唯一,而是师父名义上的女人之一,不管有没有跟师娘,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自己才是唯一的、先收的徒弟。
“这……底下的小徒弟,知晓上回同门被伤的事,纷纷迟疑,不愿再被师姐当枪使。
“这什么这?难不成,要看着二奶奶撒泼,让旁人看了我章家班,外室的笑话吗?”沈杏初略一叉腰,瞪圆了眼睛,小师弟不敢耽搁,立即跑过去找师父。
若是叫他们像上回一样,打人、动手赶人,他们会做壁上观。但去找师父递话,跑腿儿这类的活计,倒是犯不着叽叽歪歪。
好在师父这会儿在休息,要到两柱香以后,才继续登台。不会误戏、耽搁登台演出。
赶的好不如赶的巧,沈杏初没沾沾自喜多久,梁月盈根本没被她激怒,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收下了她那些诽谤,强忍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看向温银妮。
“你们是订婚了么?”
第294章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若是成亲,应该登报。她一段时间的颠沛流离,本身也不太爱关注梨园的花边新闻,错过了也保不齐。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温银妮挺直了腰杆儿,回应道。
“锡成他娶妻了。”梁月盈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可,怎么会是你?”
就算成亲,跟沈杏初的可能性,也该更大些。
若有爱意,怎样的新娘,都很合理。
若是没有,章锡成可不是牺牲奉献型人格,娶个河东狮,回家供起来当姑奶奶。
自是沈杏初那样,有能力、有手腕,与自己从事同一个行业、有共同语言;性子温婉传统,从不忤逆师父,愿意伏低做小,能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家里,给他洗衣做饭,红袖添香。外面,一起登台唱戏,研究戏班子,在梨园行里,伉俪情深。
“你逼他的?还是他有把柄,在你手上?”
她实在想不到,也不敢相信。章锡成能这么快移情别恋,明明已经另有新欢了,还给自己写那样一片痴情、求复合的信笺。
“是你不了解他,还是前夫站的太高,对比之下,我男人相形见绌,让你看不起他?”温银妮睇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继续道:
“谁能强迫得了他?哪怕是人人敬畏的洋人,都不敢得罪的黑帮,还是铁血手腕的军阀,他把谁放在眼里过?上回大总统母亲过七十大寿,人家三催四请,他才答应去。开场了,也没巴巴赶到,还迟到俩钟头呢。何况,我不过一小小的弱女子,你太看得起我了。”
是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跟章锡成,骨子里就是很像的两个人,所以能彼此吸引,走到一起。
她倔强不服输,他也不肯低头,为谁妥协。
这也是叫她感动的地方,两个都是宁折不弯的人,他却肯频繁为她低头,否认两人,准是吵架的时候更多。
可即便是争吵,她也不舍得离开他。分开的原因只有不爱,不会是其他。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嫁入帅府的,还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好好的姻缘,被你说成见不得人似的。”沈杏初跟温银妮一唱一和,自发义务地、在一旁帮腔:
“真将自己宇宙第一美?男人都得为你折腰才行。我师父就喜欢温小姐,不行么?”
沈杏初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师父不会被逼着娶谁,难不成宋世山就会?可她不在乎自己是否逻辑缜密,反正在她眼里,师父最牛。大帅做不到的事,师父也能。
“所以,是在逃难的时候,你们俩互相扶持,暗生情愫?”她倒是知道,温家在北疆,家世显赫。
从前章锡成被宋世山逼得无奈,去温宅找事做,她心底虽不痛快,到底对她的心疼更多。
而今,怎么没想到,照顾温小姐,照顾到了床上去,到了非去不可的地步。
“我真没想到,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彼此是这样的身份。还是你怀孕了,借肚逼婚,让他非得娶你?”
“梁小姐,算你识相。咱们同为世家出身,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温银妮倚着门框,绞着手中的帕子,笑容闲适,神情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