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回头担忧地看了梁月盈一眼,便放开了她的手,麻利地上了车。
老太太一把夺过孙子,骂骂咧咧道:
“要死,自己死去,别拉我们家的种当垫背的!”
妇人唯唯诺诺,搂紧了身上包裹,问了句:
“带干粮了吗?”
“带了的。”老妈子立即应答。
只话音刚落,就被老太太赶了下去:
“去去去!驴车装不下那么多人,我们家现在不雇佣人了!要么你留在宅子里看家,要么就自己逃命去吧!”
老妈子被推下驴车,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不停作揖祈求:
“老祖宗,求您行行好,给条活路吧。我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啊。”
“我们没把你卖了换钱,就是格外仁慈!再啰嗦,这间院子也不让你落脚,看你能上哪儿躲着!”老太太狠了狠心,不耐烦道:
“再者说,这车上哪儿还有地方?”
“老祖宗,您行行好。枪子不长眼睛啊。”老妈子混浊的老眼里,泪水更加汹涌:
“把这些行李丢几件,不就能让我上车了嘛!”
“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比我俺家这些干粮水壶还重要?”老太太别过头去,已不去理会这些下人的死活了:
“要是把驴累得走不动道,回头咱们几个人逃不掉,都得死!”
老妈子意识到大势已去,已不再挣扎,与其逆着人流逃难,或被踩死,或半路饿死,还是无奈摇了摇头,只身往宅子里走去。
口中喃喃道:“想我从年轻时,就在这里做工。原以为主家会拿我当自己家人,原来我还没有她们家的盘缠重要。一个人大活人,比不上几两银子。”
也是,若是没了盘缠,路上怎么维持一家老小生计。
路上夭折,也算解脱了。
万一活着迁徙到了新的地方,总需要银子东山再起。尤其享受惯了的人,哪儿吃得了没钱的苦。
老妈子想到这里,回了自己下人的柴房,拿起绳子,搭在房梁上,静静吊死了自己。
庭院深处,老太太还在嚷嚷:
“老五呢!他跟他媳妇儿怎么没上车?在磨蹭什么!”
小姐模样的姑娘,同样心急如焚,小小声嗫喏道:
“娘,要不咱们先走,别等五哥了。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总归不会饿死。说不定杜督军今天打,明天就退兵了。咱们一家人,总有团聚的那天。”
老太太舍不得儿子,不肯走。
眼见城中乱了起来,哭泣声、求救声、奔走声,交织在了一起。
才见老五和儿妇,不慌不忙地从屋里出来。
儿妇边走边吵:“说!你昨晚去哪儿了?是不是又跟外面那骚狐狸滚被窝了?”
老五提上自己的布鞋,用手指指着她,颤了颤,骂道:
“你这婆娘不贤,老子娶了你,倒了八辈子霉。我告诉你,别跟我呜呜渣渣的,否则老子哪天心情不好,就把那女人抬回来做妾。”
“我呸!你也不好好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副德行!”老五媳妇儿拽着他,不让他上驴车,无处安放的泼辣劲儿,只差没跳脚骂他:
“我当初嫁给你,是下嫁了。我看你也别纳妾,干脆休了我,跟你那脏婆子一起过得了!”
“你以为我不敢?我告诉你,你可别激我。”老五薅住她的头发,作势就要去打。
儿妇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自己大腿,大声嚎哭道: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赶紧一道雷下来,劈死这个陈世美!姑奶奶好心没办报,嫁个窝囊男人,以为不要彩礼,多带陪嫁,他就能珍惜。结果还不是打老婆?我的命好苦哇!”
梁月盈在一旁看着,抱着章锡成的手臂,朝远处努了努嘴:
“锡成,你要不过去帮帮她?”
“好。”章锡成将堕胎药和年糕就近搁下,走到那男人跟前。
已经踢了老婆好几脚,觉得不过瘾,正准备再补上几脚的时候,便被章锡成拉开了。
“男人的拳头是在外面用的,不该欺负女人。真有本事,是该保护你婆娘。而不是用打女人的方式,证明自己有能力。”
老五想不到面前的人,看着文弱,其实有这么大的力气。
试了试,估摸自己惹不起。
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将老婆扔在原地,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章锡成低头看了一眼,男女授受不亲,便没去拉地上那女人。
“原来还以为找个丑的,就能对我一心一意。其实就跟癞蛤蟆一样,长的丑玩的花。长得俊的,女人都见识过了,还能有点定力。这磕碜的,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都得去试试,就因为他没尝过。”女人自己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哀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