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想知道,那我便回答你。”
“赠予你的那物,确实凌驾于这尘世任何法则之上。论他修为境界再高,都像是一只在纸上爬行的虫蚁——巢穴里最英勇的虫蚁,眼里也只有前后左右,这便是他的全世界。连一只路过的鸟雀抬一抬脚,都有可能令他丧命。”
程蔓菁讲得平常,像是在述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她倚靠在一颗树干前,林间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响,羽毛似的薄叶飘落,晃悠悠隔绝两人相视目光。
沈知晗静静看着她,问道:“怎么能有如此作用?”
程蔓菁道:“你便只当是神物吧——我唤这东西作时间,他太强大啦,好像世间一切都为他所用,甚么出窍期,分神期,自然都不在话下。”
“何为时间?”
“一盏茶,一炷香,世间万物自然行进,皆是时间,你若不理解,当作时辰,也是一样的。”
“可这样物什,你从何处得来,强大自此,又为何要相赠?”
程蔓菁动了动嘴角,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道:“我从来平平稳稳的,你命格差,左右也只有一次,能救下你也是这物件尽了作用。”
她不再言语,可未讲出的其他,二人也心知肚明。
能肆意玩弄法则的物件,已经超脱人为范畴了。
若这样多境界高深的修士于他而言不过虫豸蝼蚁,那又遑论一个区区结丹的沈知晗,他与那些被滞了身形的人有何区别呢?
回到村中碰头,周清弦并未好奇二人谈论何事,只将一旁被捆得整齐的孩童丢还,山肆早已哭得眼睛泛肿,见到沈知晗恨不得诉上千百遍苦,骂了一通周清弦是个坏蛋。
沈知晗有些无奈,抱着山肆望去,周清弦只答:“纵然不是有心,他也差点害你命丧于此,我只捆他半个下午,算是格外开恩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若猜想不错,无定寺中的僧人应当正是这时候来到村中,才出村外寻地方躲藏,山肆却又哭闹起来。
周清弦不耐:“你还哭什么?”
山肆捉着沈知晗衣角,抽抽搭搭:“要回家……”
这时间自然是不能放他离去的,行走一路也便哭了一路。见山肆不再捉着自己,沈知晗原本只打算先行安慰,低头见山肆浑身打起冷颤,发狂一般要向后奔逃,若不是程蔓菁捉着后颈阻拦,早已袭窜到不知哪处去了。
山肆被制仍不放弃,四肢爬行一般在空中挣扎,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呓语一般重复“回家”二字。虽只是孩童,这般放任也是麻烦,干脆点了穴道,将其安置在一处树干旁,又重新捆缚起来。
沈知晗不解:“他为何如此执着回家?”
周清弦撇了一眼昏迷的山肆,道:“不是他执着,倒像是在服从到了时间一定要‘回家’这个命令,若是今晚依旧没有收获,明晚我们便跟着他一道回去。”
程蔓菁不愿看到村中所发生之事,主动留在山肆身边。
不出所料,夜幕临近,二十余人轻车熟路进了村内。一人入了屋子,门前大红灯笼便高高点起,这屋子便不会再有人前来。
呻吟声接连不断,周清弦靠近村前便蹙紧眉头,抬手施展结界,将二人笼罩其间。
“怎么了?”
“还是闻不到吗?”周清弦不自然撇过脸,颈子有些泛红,尽力平复喘息,“味道太浓了,和你身上的一样。”
沈知晗兀地发愣,沙沙答道:“闻不到……”
周清弦同他如昨夜一般从村头走到村尾,特意问了一句:“有看到你昨日所见的高从易吗?”
“没有,但是见到了昨日……妄图害我之人。”
“几个?”
“都在。”
周清弦身形稍滞,沈知晗劝阻道:“别冲动,我没事,你能看出其他吗?”
周清弦摇头,将他拉到身后,“我没想做什么,他们修为皆在你我之上,动起手来我们定然是吃亏的,我还不想与你殒命在此。那丹药我见过,不是什么促进……的,只是寻常补气之用。”又道:“还有一事……”
“什么?”
“白日我未看出,到了晚上灵力波动才觉察,除却奸污之人,这村中之人……修为好像与他们并无二般。”
沈知晗诧道:“你是说,无定村里的他们,修为境界皆是出窍之上?”
“是。”周清弦思忖片刻,同样面露不解,“灵气衰败以来,世间能人,修炼到元婴已算得上半个强者,我从未听过有什么地方,能有这么多出窍大能聚集……纵在南华宗,也不过我爹与几个长老能到分神之上,可这村里庙里之人,应当不下十位有此境界。”
“若是这样,反倒好理解,有没有可能他们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才让双方同样提升修为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