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仰西风+番外(74)

这小动物不怕生又黏人,指间毛茸茸的触感极好,连与周清弦分离的难捱都少了许多,理了理后背乱蓬蓬的橘色毛发,问道:“你既这么喜爱黏着我,那给你起个名字,以后一起陪着我罢。这么贪吃,可以叫肉肉吗?”

猫儿喵呜一声,也不知听懂没有。

浑身软绵绵毛茸茸的动物是治愈人心的高手,衣服沾上脏兮兮的泥灰,也舍不得将小猫赶走,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毛毛,猫咪打了个滚,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

“你可真是自来熟,别的小猫都护着肚子警惕得很,你却四仰八叉地躺着,是因为信任我吗?”

猫儿没回答,伸了个拦腰,小肉垫向空中扒拉。

小动物是不会像人一样,说分离就分离的——他会陪伴一个人很久很久,在落寞孤单的时候留在你身边,即使不能说一句话,讨要吃食的时候,请求玩耍的时候,冬日钻进温暖的屋房里时,也让你觉得是被需要的。

沈知晗觉得自己一直是个想要被证明需要的人,他太孤单了,又有些从小被人嘲笑的惶恐,好像只有能帮到别人时,被在意时,才会觉得自己不至于一点用处没有。

从前是周清弦,再来是祁越,他对每一个人都用尽心力的好——他不需要回报,或者说需要的回报只是对方的一句赞赏或是一道目光,都会欣喜很久,再心满意足不过。

不是不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改不回来了。

沈知晗握着柔软的肉垫,握手似的晃了晃,心里的不畅被玩闹的猫儿治愈,紧绷的肩膀松懈,长密眼帘落了下来,轻声唤了两句名字,鼻尖贴上腹前白软的绒毛。

猫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用肚子里的呼噜呼噜回应。

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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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这一别又是多年,庭院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西风吹过落叶,栖栖遑遑的人经过又离去。沈知晗守着院落,与外界隔着白驹过隙的经年,他将自己藏在了一方小小的顺安镇里,捧着碎裂的脂白玉佩,等月色洒落山野。

南华宗前几年不许弟子私自下山,程蔓菁却在第一年偷偷跑来寻过他,取了药草,赠了些路上见到好吃的点心,抱着他的猫儿蹂躏。顺嘴提了祁越,道他修炼艰辛,月前还随着师兄去了道新现世的秘境,那处秘境是上古遗迹,定要寻到不少宝贝。

天上现了半日的红光,人人皆讨论此异象,有人道灾厄临世,有人道上苍护佑,程蔓菁陪着他,等到红光散去,满天星斗。

她喝了些沈知晗酿的桃花酒,昏昏沉沉中,讲了一个故事。

她枕着手,随意讲道:“有一个小姑娘,她与别人不一样,别人能跑能跳,她却只能待在屋中,坐在一个靠别人帮忙才能移动的椅子上。”

“她很羡慕那些人,觉得要是自己也能和那些孩子一样玩耍就好了。后来有一天,这个姑娘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真的出了屋子,也真的变得能跑能跳,她很开心,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身处之地。”

“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迷宫,路途曲折蜿蜒,若是走到了死路,便只能重新来过,她很苦恼,可是带她来的人告诉她,只有离开迷宫,你才能与别的小朋友一样自由自在。”

沈知晗为她又添了些酒,问道:“那小姑娘走出迷宫了吗?”

程蔓菁双颊被酒意醺得酡红,哀叹一声:“没有,走了一遍又一遍,也还没是找到出口。”

“那她好可怜。”

“也许吧,”程蔓菁抓了一把脑袋,又搓了搓脸颊:“虽然还是在迷宫中,但她终于能自在行走,也看到了迷宫中开出的花朵。”

沈知晗逗她:“这是你母亲给你讲的睡前故事吗?”

程蔓菁“嘿嘿”地笑,下巴搭在手臂上,摇头晃脑地看那片弥散最后一丝红光的天际:

“这么久了,还是最讨厌这颜色。”

这个院子对他的意义变得独一无二,这里有生活过八年的祁越,也有短暂不过几月的周清弦。屋子打扫勤快,却抹不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沈知晗待在屋里,时常能生出他们没有离去的错觉,睡梦中惊醒才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脚边一只躺得四仰八叉的小猫。

肉肉也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从前精力丰富,轻易从高处蹦下,能绕着小院奔跑数圈。如今已步履蹒跚,也整日赖在屋里懒得动弹,偶尔与沈知晗一同到山间采药,回来时多半是要躺在铺满草药的药篓里的。

他知道不会有人再回来这里了。

尝过孤单的苦楚,愈发变得珍惜这只身旁的小动物。他早已结丹辟谷,替人看诊得来的碎银子都给它买了吃食,希望能与它再在一起久一些,不要丢下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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