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的租户,也就是那个老板娘的弟弟——陆泽远,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身上穿着与他气质极其违和的戗驳领西装,头发松松垮垮的,就连脚上蹬着的老人头皮鞋都是一个大写的不搭配。
“你就是房东找的阴阳先生吗?”陆泽远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傅穆什大步走上前去,和陆泽远握了握手,说:“上天堂事务所,傅穆什。”
陆泽远一听,眼睛里顿时蓄上了眼泪,断断续续的说:“你是来驱赶我老婆的吧......我这些日子总是能梦见她,要是你赶走她......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她了。”
“你先别哭......我不是要驱赶她,我又不是什么道士,她也不是什么邪祟,今天来只是为了能让她安魂。”
傅穆什惋惜的叹了口气,说:“这也都是房东的意思,毕竟人没了,你们这儿地段好,要是传出什么凶宅的传闻,价可跌了三倍不止。”
陆泽远轻轻点了点头,又抹了把泪。
邱钺慢慢悠悠的飘到那人身旁,轻轻拈起他的衣角,这件衣服生产前后的所有信息瞬间灌进了他的脑中。
确实是牌子货,而且是很名贵的小奢品牌。
邱钺放开他的衣角,边向后飘边寻思,不经意间后背抵上了墙壁,又突然像是被烧灼了一样立马弹开。
傅穆什的视线不着痕迹的轻轻落到他身上。邱钺胆战心惊的看着身后的墙壁,明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怀疑自己当阿飘当久了,出现了幻觉。
邱钺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白墙。
下一刻,滚滚热浪瞬间吞噬了他。
邱钺置身于熊熊的火焰中,浓重的黑烟隔绝了他的视线,电器燃爆的声音和哭喊声冲破耳膜,四周都是迸发的火星,任凭他如何喊叫也没有一个人救他。
他匍匐着爬到门口,挣扎的摸上门把手,瞬间手心中传来钻心的疼痛。皮肤和上百摄氏度的门把手融在了一起,用力一扯,血肉模糊,黄色的脓状皮肤组织要掉不掉的粘连着。
傅穆什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邱钺瞬间清醒过来。
刚刚置身火场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死在这里的女人。
新刮的大白极好的掩盖了这里发生过火灾的印迹,邱钺看了看脚下,就连地板瓷都是新铺的。
“我老婆是被火烧死的。”陆泽远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
“那天我不在家,我老婆做饭的时候没注意插线板坏了,然后就着火了。”
“火是从门口开始烧起来的,她......她就没跑出去......”
恍惚间,邱钺听见另一间屋子传来小小的哭声,像是女人在啜泣。
他离开两人飘向声音源。
在厨房门前,他看见了蹲坐在橱柜前哭泣的女人,和他刚刚看见的在火场中挣扎的女人一模一样。
她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看见门口的邱钺先是一惊,随后意识到邱钺能看见她。
女人什么话也没说,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邱钺凑到近处。
女人白瘦的脖颈上一圈圈触目惊心的红痕,昭示着她根本不是死于火灾,而是机械性窒息。
女人又指了指自己脚旁的一块地板瓷,像是要告诉邱钺下面藏了什么。
邱钺出着他手指的方向,轻轻触碰。
他发现了藏在水泥里的秘密,是一根长长的电线。
邱钺这才意识到女人不会说话,是个聋哑人。
然后邱钺看见,她的手指直直的指向了门外,傅穆什对面的陆泽远。
邱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走到傅穆什身边。
傅穆什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他,但邱钺就是有种预感,傅穆什知道他下一刻要说什么。
他在傅穆什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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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赶来后,很快带走了陆泽远。
然后他看向厨房的方向,坐在那儿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一阵闹腾后,房间再次恢复了阒寂。
邱钺看向身旁的人,问道:“她呢。”
傅穆什轻飘飘的撂下一句:“上天堂了。”
察觉到邱钺有些低落的情绪,傅穆什顿了下,继续说:“死人不会说话,但魂魄会。当法医也不能为死者鸣冤时,我们做阴仙的,就是为他们代言的最后一人。”
“所以你最初才会选择做阴仙吗?为了替这些人伸冤,好让他们都能上天堂。”
然而,邱钺没能听到傅穆什肯定地回答。
“不是的......我不想回答你。”
邱钺不解的偏头看他,正好撞入他的眸中。那一瞬间,如同落入深不见底的幽潭。
接着,傅穆什说了一大堆邱钺听不懂的话,既像是跟他说的,又像是喃喃自语。
“每次你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觉得你下一秒就要再次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