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番外(7)

作者:乾凌踏月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暗淡的烛光下,皇帝渐渐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做过太子,不知道一个太子要如何去教养,但他见过悯太子朱竩的模样,气度高华,不怒自威。

哪怕最后赴死,那颗头颅上的表情都是高高在上的淡然。

一国太子,不该是朱启修这样的。

“你可知罪。”他终于缓声问地上太子启修,声音平静,不像是要责罚。

太子启修以为父皇不生气了,稀里糊涂地伸出一双小手去够他的父王,嘴巴一扁,像是要哭,“父皇饶了谢夫子吧。”

幼童不知朝中事,他只知道待他最好的谢夫子被父皇关了起来,他已经好多日没有见到了。

朱端垂目看着那双伸过来试图要他抱起的手,忽然拂袖,玄衣将另一侧烛台尽数扫在地上。铜质的万字纹烛台立马滚落了一地,撞在金砖地面上,发出“铛铛”的巨大声响。

殿中更暗了几分,太子启修被这变故吓得后退,忽然大哭起来,他哭得浑身都在抽搐,明黄的袖子上立马就糊上了眼泪鼻涕。

旁边的宫人头埋得更低,一时间整个东宫只余太子惨烈的哭喊。

朱端踢走了滚落的烛台走到太子身前,依然是一样平静的语气,只不过这回没问太子所犯何罪而是问他,“你可知你的谢夫子犯的是谋逆大罪?”

太子依然在哭,他吓得一抽一抽,也无力去想谋逆大罪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被关?平时宠他的宫人也没人敢来抱他,于是他只知道蜷着小小的身子往桌角处躲。

“修儿,你还太小了。”

朱端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蹲下,在那片阴影下摸了摸幼子柔软的鬓发,手底下的太子浑身都在颤抖。

他知道他在害怕。

口中的森然冷意却没有因此停止,他将太子拉进怀中,轻拍道,“等你做到皇帝,就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了。”

半炷香后,东宫大门大开,大太监王伏站在台阶下听那哭声渐渐低下去,又看着皇帝出来,深深行了个礼。

“人醒了吗?”朱端把玩着腰间玉玦,好似随口一问。

“已经醒了,就是还病恹恹的。”王伏知道主子在问谁,头垂得更深。

“不用治了。”朱端望着满宫的灯辉,眯了下眼,“送诏狱吧。”

折桂楼宴罢,净澜依然撑伞跟在祝约身后。

净澜不是个多聪明的人,但他知道今夜公子的心情不是很好,小言大人吩咐他灌了个汤婆子他就去了,回来的时候就见公子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还有厅中那个价值连城的苏绣枫屏。

可他也不会出言安慰人,更不知道缘由,只好尽职尽责地撑着伞。

祝约抱着汤婆子走在前面,低着眉眼像是在看脚底下被江南烟雨浸透了的深黑青砖,两侧酒楼中歌舞声已经歇了大半,小车停在长乐巷口,静静地等着接他回乌衣巷定侯府。

六品官职原本是不配住进乌衣巷的,好在他身上还挂着一个小定侯的虚衔,又未成婚分府,这些年也没人说什么。祝约自己倒是不敢过分逾矩,连马车都灰扑扑的,只挂着一盏惨白的灯笼。

净澜收了伞,又搬了矮凳。

“祝大人。”

祝约正要上马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是个面生的青衣侍从,腰间别着一柄漆黑的长刀,身上隐有杀伐之气,表情却是温和的,他双手抱拳,“我家大人请祝大人一叙。”

“夜深了,鄙人不想跟无名无姓之人小叙,还请明示。”祝约心情确实不佳,那几杯桂花酒瞧着香醇,后劲却大,还有谢原一事和一些莫名烦闷压在心里,说话也不客气了几分。

巷子深处有几声清脆的铃铛声传来,灰扑扑的小车后头驶来了一辆织锦门帘的玄色马车,那车像是突然出现一般,停在了眼前。

青衣侍从没有再多言,一只手掀开了车帘带出一阵沉香香风,灯笼光照着那只手和一截丁香色的袖口,旋即又收了回去。

今夜席上仅有一人着这个颜色,祝约回首对净澜道,“你先上车。”

青衣侍从则是早预料到了他会赴约,比了个手势,“祝大人请。”

马车内的铜炉熏着沉香木料,在冬日里暖和又沁人心脾,一如马车主人,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春风和煦,叫人看不出皮囊地下的弯弯绕绕。

“祝大人。”晏闻坐在车内,看他抱着袖子坐在了自己身侧,脸上还是宴席时那种客套的笑容。

“晏大人有何吩咐给下官?”

事到如今,祝约并不想和晏闻过多纠缠,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鸿胪寺卿跟司业可不是一级的事,他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循如。”晏闻像是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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