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应该要你温叔叔来说,”沈劲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唇角的笑意也收敛,“如果我们彼此相爱,那么谁也不能阻止。”
沈劲看到厉行眼神的变化,特别意外和震惊的神情只维持了一瞬,随即又变成明晃晃的厌恶。
“温竹一不可能接受你的,”厉行居高临下地看着电瓶车上的沈劲,薄唇里吐出近乎刻薄的话,“他对谁都那样,一条狗饿着了都会舍不得。你以为你是特别的吗?”
心照不宣的沉默令人窒息,只有对面那家杭州小笼包的老板跟客人讲话的声音传过来。
“灌汤小笼九块钱。”
“好嘞,”老板娘嗓门大,干活也利落,“蛋黄肉粽和咸豆花打包。”
厉行突然就很烦躁,他心里并不确定,只有竭尽所能,将所有的一切都扼杀于萌芽状态。
他像只刚长出奶牙的小狼狗,察觉到有人想进入自己的领地就凶狠地呲出牙,进入一种攻击状态。
“别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你就大献殷勤,真的很讨厌。”
厉行说完这话就准备走了,没想到又听到沈劲来了一句:“竹一说你语文不太好,我觉得挺好。”
这算是不肯放弃了,厉行狠狠舔了口后槽牙,他并不打算再和他多说什么,转身往学校那边去。
温竹一的电话恰巧在此时打了进来,厉行故意把声音调大了些。听得出温乾正在一点点恢复,那边的声音是轻快而关切的,仿佛能看到这人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阿行,有没有按时吃早餐?”
“有的,”厉行并没有回头,“拿了面包和牛奶。”
“那好,路上不要弄手表,”温竹一能在手机上看见厉行的轨迹,确实在他们店外面的那条街上,“注意安全,不要迟到了,我先挂了啊。”
厉行扬起唇:“好。”
因为刚才耽搁了一会儿,厉行到的有点晚了,再过两分钟就要开始早读,早读是一天语文一天英语,今天刚好轮到语文。难得来看一次早读的钱诚良站在讲台上,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他慢慢从外面走进去。
四个课代表围在他座位边上等着收作业,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厉行倒也没那么在意,他把作业掏出来分了,几个课代表立刻抱着全班的作业往办公室去了。
厉行刚想要坐下就看见对面伸过来一只手,那是弹钢琴的手,手指很漂亮,细长细长的,指甲盖还透着点粉,跟温竹一的差不多,就是在靠近腕骨的位置多了颗小小的痣。
宋嘉能感受到钱诚良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这边,他把声音放轻了,试图降低存在感:“厉行,语文。”
厉行交了作业,宋嘉才拿着语文书站到讲台前,他性格其实属于腼腆那一挂,感受到了尴尬,面色就有些发红。但所有人都在等着早读,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下面开始今天的早读,《春夜洛城闻笛》[唐]李白……”
钱诚良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他的办公室去。宋嘉看到老师走了才松口气,挑了篇长的带读,自己抱着语文作业一路小跑着到办公室去。
厉行倒不在意这些小插曲,他在烦恼沈劲喜欢温竹一的事。那人性格这么软,沈劲要是穷追不舍,搞不好到时候真让他给追到手。
想到这里,厉行立刻脑补出温竹一和沈劲腻歪在一起的场景,瞬间就恶心的不行。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厉行连着走神了两节课,烦到不行的时候对面推过来一个本子:“这个题,能教教我吗?”
宋嘉的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一笔一划写的清楚明白,是道数学。厉行接过来看了题,在草稿上写了几笔就有了思路,他把题目做出来,黑色签字笔在本子上敲了敲:“这样……”
“你真聪明,”宋嘉讲话的时候眼睛很亮,“我昨天想了快半小时,一点思路都没有。”
厉行忽然被夸了也没有以前那么高兴,他看到数学题又想到周五的奥数比赛,之前温竹一说要送他去的。
不过现在应该不能了吧,他还要在医院里照顾温乾。
宋嘉递了两粒大白兔过来,厉行想到他之前还借他书,就从书包里把那两本《意林》拿出来还给宋嘉。
“看完了。”
厉行剥了一粒奶糖送进嘴里,特别浓的奶味就在唇间化开,他以前吃过一次。当时他去福利院找他妈,他妈在给那些小孩子分大白兔奶糖,他走过去要,他妈愣了愣就给了两粒。
这种糖过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那个味道。
不过他现在大概不会跟以前那样伸手要糖了,要来的还不如没有过。
宋嘉似乎发现厉行心情不佳,偷偷看了厉行两眼。宋嘉的瞳仁很黑很大,偷看人的时候就像小狗似的,多露出一线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