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多次视频通话,江恬早目睹过他的卧室全貌。
然而,这一次,却是以一种陌生的全新方式。
吸顶吊灯散出的光芒抚亮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光线之中,墙壁的吊顶线挂满粉色气球。同样,一簇又簇的气球紧紧拥抱在一起,开在房间的好几隅,如同拔地而起的巨大粉色野莓。
就连床铺上也泛滥着粉红。
一只只粉色公仔脸色无辜,无助挤躺在气球的间隙里,而正对床头的墙面上,粉红字母和数字气球活泼地排列组合,以一种跳着恰恰舞的姿态。它们的下方,是上短下长排成两行,用麻绳系挂的粉色生日横幅。
他的卧室成了粉色的海洋。
更致命的是,这片粉色的海洋里,江恬看到自己的照片。
——那些在邹燕自拍时被强迫着一同拍下,附加上这年夸张非主流特效的自拍照,一张张被打印成巨大的尺寸,挂在四周空白的墙上。
有比着剪刀手的,歪头的。
甚至嘟起嘴唇的……
一瞬间,看着那些照片,江恬的呼吸都停止了。
下一秒,她丢开手机捂住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喂,我弄了好久的,你那是什么反应啊,不喜欢到手机都扔了,要不要那么夸张啊。”少年有点纳闷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江恬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她小声地撒谎说:“不是,没不喜欢,手滑了一下没拿稳。”
说话的同时,眼神尽量撇开,不触碰到那些照片。
陆念身子前倾,俊脸放大。盯着她看了几秒,他慢吞吞说:“那你干嘛不看我?”
江恬连忙看回他。
于是,目光不得不又碰上他背后的那些放大的自拍。
啊啊啊啊啊啊!
江恬强忍住不撇开视线。
陆念又盯了她几秒,没看出撒谎的痕迹,于是靠回椅背,说:“真的喜欢啊?”
江恬用意志力不去看照片,只看他的脸:“嗯。”
少年靠着椅背,忽然懒洋洋地说:“都是我一个人弄的,没人帮忙。”
江恬一顿,看着他说:“你好厉害呀,一个人弄完。”
少年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肘臂搭在椅子上,他用轻描淡写的声音说:“也没什么,但因此花了点时间,现在才打给你。”
江恬:“吹这么多气球一定很累吧?”
“谁还一个个吹?”陆念说,“是用氦气罐充的,第一个送来的氦气罐是坏的没法用,打电话让送新的用了点时间。”
江恬看着他:“嗯。”
“但新氦气罐送来前的气球都是我自己吹的,”他停顿一下,忽然又道,“吹了好多个,我嘴唇都吹肿了。”
说完,不再说话,只盯着她看。
像是在等待什么。
江恬会意地关心道:“肿得厉害吗?”
陆念身体再次前倾,靠近镜头怼近唇:“你自己看。”
于是,这一刻,少年的大半张脸怼满屏幕。
江恬看到他挺拔的鼻,偏薄的唇,皮肤在夜灯和镜头的曝光下白了好几度,像用上很多年后那种校园复古校草滤镜。
这一年的像素不够高,江恬看不清楚。
江恬说:“我看不清。”
陆念:“你手机拿近点啊。”
江恬把手机拿近,离脸庞十厘米不到的距离。
陆念:“这下看到了吗?”
江恬:“没有。”
陆念盯着她,低声道:“再近点。”
江恬再把手机拿近,仔细瞧。屏幕几乎贴上脸。
“现在呢?”
“还是没——”
下一秒他突然亲一口屏幕。
江恬顿住。
然后,连同脖颈,脸全部红了。
心跳的声音那么吵闹。
……
江恬重新拆开十六寸的蛋糕包装,把代表岁数的十八根蜡烛插进蛋糕里。今天过去,从今往后,她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因为月份小,江恬上学晚一年。
由于刚才的那个偷袭,她脸上还有残红的余韵。
陆念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看着她说:“不把皇冠戴上?”
江恬不太想戴那个,但看一眼他头上的皮卡丘,还是乖乖去折那只纸皇冠。折好戴上后,点蜡烛,关灯,唱生日歌和许愿。
重新开灯。
陆念:“许的什么愿?”
江恬说:“不告诉你。”
希望家人身体健康。
还有,希望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这么小气?”陆念啧一声,“亏得我又给你买蛋糕,又准备这么多,还特意去买了这个帽子,商场里找半天。”
他抬头指一指那只皮卡丘。
江恬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问:“你生日是哪一天呀?”
她也可以给他买蛋糕。
上辈子结过婚,但时间太短,江恬不清楚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