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红气得把他打进医院。
医院里郝国庆跪下来痛哭流涕保证一定戒掉,何向红心软了,还是用家里的积蓄帮他偿清债务。
可后来他根本戒不掉。
家中天天硝烟弥漫,女儿也在那个时候变得叛逆。
最后何向红还是选择带着女儿离婚,一开始日子很苦,后来慢慢好了点。现在也没多好,但至少比那时好。
何向红自认为帮前夫了那么多债,离婚还帮他背上一半债务,仁至义尽,再也不欠他什么。
而且现在她已再婚。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也不许去找女儿。”
郝国庆哭着说:“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他诉说自己这些天的艰难。
何向红还是有点心软了,说:“那你过来,我给你拿点钱买吃的。”
三公里外。
郝国庆穿着军大衣,数天没洗的头发油腻地贴伏。他把手机还给帮自己电话,还给自己买了水果和面包吃的女生,一个劲地道谢。
“谢谢,谢谢……”
女生闻到他身上的异味,出于礼貌没捂鼻子。
看到郝国庆左手只剩下的四根手指,她怜悯说:“大叔,你亲戚上班的白云宾馆离这里还有几公里,没有直达公交,我给你点钱打车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小姑娘,我走过去就好……”
郝国庆感激涕零。
女生走后,他从塑料袋里拿出面包狼吞虎咽,边吃边往白云宾馆的方向走。等吃完面包,又拿出水果刀削水果,边走边啃。
……
车上。
陆念顿一顿,还是接过她递来的水。
拧开瓶盖喝了几口,他把矿泉水放到一旁。
江恬小声:“刚才书店谢谢你。”
黑色短发的少年注视着前窗玻璃,雨刷不断扫去雾气。
他不咸不淡:“嗯。”
红灯结束,越野车越出白线。一辆载木材的沉重大货车从旁边超车。
江恬:“爸爸还好吗?”
陆念目视前方:“嗯。”
江恬:“你也还好吧?”
陆念:“嗯。”
——像是根本不想理她。
江恬抿紧唇。她看一下仪表盘上的速度,仍是三十多码,比货车还慢。江恬垂下眼,还是轻声问:“为什么开得这么慢?”
这一秒少年踩到油门,车身猛然前冲。
他立马刹车。
急促的摩擦声后,车上陷入死寂。
下一秒,陆念缓缓开口:“我开快还是开慢,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恬没说话。
他提速到七十多码:“你不会觉得我开三十多,是想跟你多呆一会吧?”
江恬抿紧唇。
少年呵笑一声,尽在不言中。
江恬手指抠紧座位的皮垫。
陆念轻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她说话:“我又对当男小三没兴趣。”
江恬不再吭声。
黑色的越野车继续行驶在漆黑的雨夜中,离天鹿山目景区越来越近,在车上能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江恬忽然想到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以后几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于是这一瞬间,一种类似不舍的情绪如同打满酸胀气体的气球,不断膨胀,充斥塞满心房。
这可能只是假象,她这么告诉自己,不舍得是假象,这些天中一次次地想起他也是假象,是因为习惯后突然失去的不习惯。
毕竟这一辈子得知一切,又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我又不是傻子,她心道。
可心中酸胀的气球愈发鼓胀,像是快要撑爆,她抠住皮垫的手指也更紧。
车载电子导航不断播报,剩余的道路逐渐缩短,陆念也死死握着方向盘,指尖泛白,掌心的伤口钻心地疼。
……
白云宾馆。
何向红在前厅等了四十多分钟,估摸着郝国庆快要到了,从角落里抽出一把伞,对前台说:“我出去点事,等会就还回来。”
她已经请了一会的假。
撑起伞何向红走入天鹿山的雨夜里。她不太想让同事看到前夫,暴露个人私事。
前台朝外瞟一眼,隐约望见郝国庆穿军大衣的身影。
……
十分钟后。
黑色的越野车在白云宾馆正门前停下,江恬背着斜挎包走进大堂。
前台在回客人的咨询电话。
等对方挂断电话,江恬礼貌问:“你好阿姨,我是何向红的女儿,我想找下我妈。”
“何姐?”前台一愣,说,“她刚刚才出去了。”
出去?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江恬也一愣。
她又问:“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前台摇头:“不知道。”
她想起无意间瞄到的那个身影,顺嘴说一句:“好像跟个穿军大衣的人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