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没说话,郝南也沉默了,两人保持着原速缓缓走着。
直至不远处的篮球滚落到二人的前方,郝南主动小跑上前捡起来,递给捡球的学生。
秋穗看着他笨重的身体慢慢站直,他正目送那个学生离开。
秋穗突然说道:“郝老师,不关你的事,是我们没用而已。”
“是我们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活得不是那么像正常的学生……”
郝南怔忡地回首看着秋穗,语气讶异:“秋穗,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不懂,得需要师长教才行的啊。”
“你们心里生病了,连伸出手求救的力气都没有,身为师长的我们,听不见、看不见你们的呼救,没有及时拉你们一把,这是我们的错。”
“而且,生病的人为什么要把错误归咎于自己?”
郝南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一边抽出干净的纸巾,一边快步朝秋穗走去。
他把纸巾塞到连自己都不知道哭了的秋穗手上。
“明明生病就够委屈的了,不是吗?”
郝南怜惜地看着秋穗狼狈擦开眼泪。
“秋穗,有空你都可以过来学校探望老师,或者上我家吃饭,你师母一直在家的,你心情不好时都可以找她聊天……”
“这些年说实话,老师很害怕联系你。”郝南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怕啊,怕得知你前途灰暗,怕你被负罪感打击得一蹶不振,甚至怕你在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了结生命……”
“老师很怕,导致这些结局的推手中包括了我自己。”
“所以我不敢联系你。”
郝南苦笑了一声。
“但今天你愿意过来,看到你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日子还过得去,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谢谢你,秋穗,让我有了可以赎罪的机会。”
郝南说完这一句,这些年一直不得踏实的心脏终于稳稳放回身体里。
他看着拼命擦拭眼泪的秋穗,故意逗笑她:“你看,老师长这么大只了,也是一个胆小鬼,所以面对有些事,胆怯也是很正常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郝南认真地再次说道。
秋穗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小声地说了句“谢谢老师”。
郝南把纸巾都给了她,重新往前走。
他这次主动绕开伤感的话题,他说起一些猎奇的事来转移秋穗的悲伤。
“秋穗,你刚问起陈雨俊,说起来他高三那年家里还出了点事,警察都来通知他回家,幸好没过几天就回来了,听说他母亲差点出事。”
秋穗已经擦干净眼泪,安静地听着这件事。
“那时候老师没找你出来问话,其实警方也有来问过你,问你9月23日有没有离开过学校,警方也查了监控,发现你一直在学校里呆着,怕影响你学习,我就没和你说这件事。”
“他们为什么问起我?”秋穗轻轻地问,但心中已有答案。
“我记得是说陈雨俊的母亲在火车上出事了,那列车上有和你长得相似、貌似又同名的女生在现场,所以才过来问一遭的。”郝南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
说完这句话,郝南眉心下压,他忽然想起秋穗今天来这里就是问陈雨俊的事,但这两人8年前有什么交集吗?
他细细回想。
最莫名的交集估计是他当下说的事,可那车上的女孩怎么会是秋穗?
“估计认错人了吧。”秋穗又轻又冷的声音响起,拉回郝南的心神。
恰在这时,校园内的喇叭响起下课铃,有学生远远看见郝南,跑了过来。
“郝老师,教导主任找你有事。”
郝南应了声“知道了”,他回头露出抱歉的神情。
“秋穗,老师要去忙了,中午的时候我问到电话就发你短信。”
“嗯,劳烦郝老师了。”秋穗朝他挥手,“您先去忙吧。”
“回头见。”郝南告别道。
他往前急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回头喊住准备离开的秋穗。
“秋穗,高中时你不是有一个长很帅的哥哥偶尔来接你放学的吗?”
“说起来,我曾经见过你哥哥和陈雨俊一起离开过学校。”
秋穗怔愣在原地。
“你和陈雨俊,是不是因为你哥才认识的?”郝南笑了起来,以为自己知晓了真相。
他说完这句就真的离开了。
而秋穗迟迟未动,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老师最后说的那句话。
陈雨俊和白淙游竟然认识?
白国力睡得很死,被李汉钟推醒时还有一种对外界不知天光还是昏黑的混乱感。
“老白,起来了,我们到陈州了。”李汉钟又提醒一句。
白国力单眯着眼瞟向窗外,发现外面天光大亮,关于案件的记忆随之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