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不是说交代了房东过来给钥匙嘛，我们再等等。”
秋穗听着二人的对话，脚步沉重地踩在台阶上。
她听到后上方传来女人压抑不住的哭声。
“我也不想的，但我前些天梦见阿游满身焦黑地来到我面前，浩力，他一直朝我喊‘妈，我好痛’‘我好痛啊’……”
“没有一个当妈的，看到孩子痛苦成这样还能无动于衷，我恨不得当年死的人是我啊！”
男人轻拍情绪激动的老婆，不停地低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不要再说这些傻话。”
“想想子珊还在家里等我们，你还有我和子珊，日子是朝前过的……”
男人的安慰很快奏效，女人的哭声慢慢收住。
秋穗低敛着眼，她恢复正常步速，心里无声地说：‘我也想当年死的人也是我啊。’
这时候，楼梯下方传来脚步声。
没过多久，就有一大叔从下方走上来，看到杵在上方的秋穗，惊愕了一下。
“秋穗？”男人惊喜道，“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爸以前的同事张叔叔，我女儿小时候还总爱跟在你后头玩呢。”
秋穗自然认得，张叔叔是最早一批离开员工公寓楼，出去买房的人，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将屋子租借给白叔叔。
秋穗点头，“记得。”
男人笑了笑，“没想到你还住在这里，我也很久没回来，发现楼里空了不少……”
他感叹一句，没有主动提起秋穗父母的事。
男人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卡片，将卡片放到秋穗手中，“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叔叔还有事情干，有时间我们再聊哈。”
男人爽朗一笑，大步朝楼上走去。
秋穗捏着卡片，扭头望向上方，知道他来这里是要给白淙游的妈妈送钥匙。
秋穗扭身回来，目光看着手上的卡片，轻声念出上面的内容。
“志飞房地产，总经理张志飞。”
秋穗将卡片放入背包内格，上方时而传来交谈声，她踩着这些声音安静地下了楼。
……
处理完一天的工作，秋穗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家。
打开家门时，她视线瞥向对面的屋子，屋子已经重新关上，白淙游的母亲应该也将他的遗物带回去了。
从今天女人说的那些话中，秋穗可以确定了两件事，一是白叔叔仍租借隔壁屋子，另一个是白淙游没有在他妈妈面前提及过她的存在。
想明白这些事后，秋穗手指持着钥匙露出一端，垂首微微弓着腰。
良久，她轻笑了起来。
“你是怕别人会戴有色眼镜看我，才没将我的事告诉你妈妈，是吗？”
暗淡的声控灯“嗒”一声熄灭。
“为什么每次你都能这么温和地顾全一切……”
“真的很过分……”
秋穗揩走眼角的泪水，用力扭动钥匙，打开了门。
声控灯再次亮起来，光亮转瞬又被秋穗隔绝在门外。
秋穗坐在饭桌前，没有任何动作，坐在黑暗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午夜零点的到来。
场景再一次在秋穗眼前变换。
秋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门。
昨夜哭求她帮忙的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她仍是询问秋穗能不能帮忙。
秋穗没有搭理，靠在墙壁静静等候一小时的时间过去。
女人哭泣有大半小时，见没能说服秋穗，她这一次顾不上那么多，想像王家东之前做的那样释放音浪，心想秋穗要是听到那些声音后，或许会回心转意呢？
可当音浪出现后，秋穗站直身体，压抑着怒火，吼道：“够了！我说过我帮不了你！”
“我他妈帮不了你！我连我最想救的人都没办法拯救，你让我怎么帮其他人？！”
她的吼声成功逼退音浪，纷乱的声音似乎被她突然的盛怒，吓退回远方。
可怜的女人心地善良，她听出秋穗愤怒下压抑的悲伤，她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只是很想见见我儿子。”
听到这凄凉的一句话，秋穗双手捂脸又松开，颓丧地靠回墙边。
过了好一会儿，她道：“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我帮你见一面，看他过得好不好，行了吧……”
秋穗妥协了一步，但就这一步也已然让女人喜极而泣。
在秋穗看不见的地方，女人不停鞠躬感谢。
“谢谢你，谢谢你！你为我做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
女人因为激动而声音微颤：“我儿子叫陈雨俊，他以前在东江市一中读书，学习成绩很好的……”
“陈雨俊”这三个字一出来，秋穗错愕地抬起头，几乎站不稳。
“什么……”秋穗声音在抖，“你再说一次你儿子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