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艺不好,不是剪错了地方,就是剪歪了。
好一会儿过去,竟是没有一张像样的,倒是榻上的碎纸屑越来越多。
怜玉懊恼地挠了挠头,歪着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欢快地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公子时常抱着她说,马上要搬去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了。
她对荣华富贵没有概念,但只要公子喜欢,她必定追随。
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下属爬上山坡,附在公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怜玉听不清楚,也知道自己听不懂这些。
不过公子先是淡淡点头,后来唇角微微扬起,眉眼弯起弧度,似乎很是高兴。
他传达吩咐后,笑意盈满眼睫,转身朝着小木屋走来。
“公子,现、现在要搬家吗?”
怜玉看着乱七八糟的床榻,羞愧地埋下头,扒拉几下遮掩着,说话都磕巴起来。
然而,陆言清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没有半句责怪,坐在一旁帮她收拾,柔声道:
“没有呢,再等等。”
他耐心地拾起碎纸屑,一片片拢在衣袖中,眸光柔和地搂着怜玉,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
方才传来急报 ,越州将士拼尽全力,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虽然胜算不大,但是他并不失落,兴奋激动难以抑制。
当初于大火中逃生,何曾想到会有反击的时候?
哪怕只有一分胜算,他相信定能扭转乾坤,得到他想要的结局。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败了,他也绝不后悔。
无非就是一死,他经历过九死一生,怎会害怕这些?
在越州的时候,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恨极了那些伤害他、将他踩在脚下的人。
他含着无尽仇恨撑下去,时至今日,眼看着就要大仇得报,反而释然了许多。
越州那些人已经死了,至于陆景幽和陆嘉念,全看今日命运。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怜玉,灰暗的日子照进光彩,深渊中也能开出花来。
只要同她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他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唯一犹豫的是,若是败了,身死神灭,怜玉也要被他连累。
这丫头......愿意吗?
陆言清的眸中闪过愧疚与茫然,垂眸凝视着怀中娇小身躯,忽而很想亲口问一问。
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她单纯快乐的面容,还有纯澈灵动的眼眸时,又不忍心说出口。
这么残酷冰冷的问题,她听了会伤心吧?
若是她说不愿意,伤心之人就是他自己了。
陆言清脊骨发凉,不敢想如果怜玉也抛弃他了,他还能怎么办?
不过没有问,便不会有答案,怜玉就不会离开他。
就让他自私一次,全当她是心甘情愿,将她留在身边吧。
怜玉乖乖躺在公子怀中,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愈发深沉的眸光,好奇地问道: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陆言清如梦初醒,浑身一激灵,心虚地错开目光,讪讪笑道:
“没什么,我在想......你饿不饿?”
怜玉完全信他,半点怀疑都没有,笑吟吟地攀着他的身躯,双臂绕在颈间,香甜地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笑得清丽可爱,软乎乎道:
“公子不记得了?今早你才给我带了大肉包,怎会饿的这么快呢?”
陆言清身子一颤,后知后觉地抚摸脸侧,触及一片温热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他疼爱地戳了戳怜玉的脸蛋,宝贝似的捧在掌心,心底安定不少。
最落魄狼狈的时候,这丫头都跟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
他们的命,都是彼此救下的,理应牢牢拴在一起,永不背弃。
见他心情舒畅,怜玉也心生欢喜,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
她抿着小巧红润的唇瓣,藏不住嘴角笑意,神神秘秘地凑在他耳畔,道:
“有件喜事,公子猜猜看?”
陆言清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还未仔细思量,怜玉就迫不及待地靠在他肩头,羞得满面通红。
她轻咳一声捂着脸,声音又轻又小,满是期待道:
“我......我有了。”
此话一出,陆言清尚且没反应过来,愣怔地看着扭捏的怜玉。
直到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之上,才彻底明白其中含义。
他登时惊喜地直起身子,眼睛诧异地睁大,贴着怜玉腹部的手忍不住颤抖。
小腹微微隆起,温暖柔软,陆言清俯下身去,耳畔贴了上去,好奇地听着动静。
孩子还太小,陆言清屏息凝神,还是没有感受到明显胎动。
但兴许是血脉相连,他仿佛能感知孩子在动弹,在慢慢地呼吸、生长。
他高兴得手足无措,一遍遍抚摸着小腹,又生怕力道太大,惊到了腹中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