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信,而是他们村里,除了概括地知道神佛伟大,具体哪伟大,如何伟大实在是不够清楚,村子里信奉的神明,也多是土地神、财神,像他追求姻缘,就会去信月神、兔神。当然,这两位没有一位灵验就是。
白秋来这弘扬寺,说穿了不是来钻研佛法,而是来避祸,这一点从他的法号上也能看出,戒痴,戒掉痴念。
是个多情的人。
戒贪沉吟,“今天来找你的可是你的情人?”
“不,他们只是孩子。”
“那么,你的情人来找你了怎么办?你见不见?”
戒贪能感觉出戒痴身上有许多秘密,戒痴长的也是一副痴样子,至少这些年,他还没见过附近哪个村哪位村民长的像戒痴一样水灵。
佛家常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外在不过是相而已,法相无常,相不分大小,亦不分美丑。理是如此,看起来分明不是,戒贪有时灵光一闪,还颇通欢喜禅的禅性,所谓以欲制欲,放下未必非要舍弃,也可以是厌烦。
就像自己刚吃的一碗鸡蛋汤,通过克制达到的疏远,和腻歪达到的疏远,不都是远离?戒贪,其实戒的是不满足,倘若欲望得到充分满足,自然不会欲求不满。
情爱也是一样,纵情至痴狂,痴狂后便会大彻大悟,不用谁引导,自己就会平静,可眼前的戒痴,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如波涛翻涌。
“你瞧着大门好几次。”戒贪一语道破,“你是在等你的情人来,虽然白天你一副绝情的样子,我知道,你一点都不绝情。”
要出家,还带着狗,连狗都放不下,更别说人。
“我看他就要到了。”
戒贪眯着双眼,他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好,晚间寒风簇簇,却挡不住有情人奔赴的脚步。
“你听。”
话音刚落,大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声,白秋也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到的是不是他想的。可无论是谁,佛门净地,都容不得红尘俗事拉拉扯扯,尤其还是两个男人!
“戒贪师父,拜托你帮我回了吧,主持歇息了,天晚了,我不想叨扰主持!”白秋恳求。
戒贪却一把站起,他年纪比白秋小,眉宇间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顽皮。
“你别怕,主持不会管的,你尘缘未尽,早晚可以下去。再说,你破我一次戒,我也破你一次,你们就尽管去痴缠好了!主持一开始不给你剃度,估计也是瞧出来,先前有夫妻吵架上山闹着要出家,也是来来回回一顿拉扯,和和美美地下山回家,信佛之人讲因果,更讲成全,你在俗世过得好,我们为什么非得超度你?你瞧,他冷的直哆嗦,病中还一个人爬上山,这样的痴,戒的了吗,又有必要戒吗?”
门“吱哑”着推开一个小缝,锦玉几乎是昏厥着倒在了戒贪的怀。
白秋的眼泪猝不及防跌落下来。
在看到锦玉的一瞬,所有的坚持、顽固都化成了一缕轻风,轻风吹过锦玉青白的脸,发紫的手,消瘦的如同将要折断的芦苇棒。
此情此景,他的心哪还有什么怨呢,只有心疼,心疼,心疼,他快心疼死了!
第154章 拉锯
“呜,好疼。”锦玉在浴桶中喊。
他闭着眼睛,尚未完全清醒。
戒贪烧了热水帮他缓解被冻的僵硬的双腿,白秋摸着锦玉枯瘦的手腕,男人每喊一次疼,他的睫毛也跟着一颤,涌出泪花,砸在水面,溅上戒贪的脸。
戒贪紧着加水加炭,一边帮锦玉化开脚踝上的瘀血,一边仔细打量桶中绝美的色相。
嘿,两个漂亮的小哥儿,居然是男人与男人不容于俗世的一场情爱。
“你是因为他是男的拒绝的他?”
白秋摇头。
“那为什么?”
“他,是孩子的爹爹。”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又怎会无法回头?对待锦玉,白秋从来都是君若不弃,我必相依。但如今的状况,注定了两人今生是有缘无分,除非锦玉答应他会好好照顾嫣然跟孩子,而嫣然也同意原谅他,允许他这么个不知羞耻的货色入驻她的家庭,但那怎么可能?
即使嫣然宽宏大量,他也再回不去上官家,那个有着冬冬,有着夏满,还有着上官泽上官野两兄弟的上官家,他回不去,亦不会有人承认,他和锦玉这一世的情愿,尽了。
“戒贪师父,你出去吧,剩下的我来,主持那边……”
“你放心,出家人救人第一,你不必感到尴尬,就算你不做戒痴了,你和你的情人遭了难,我们也不会置之不理,众生平等嘛!”
戒贪朝白秋笑笑,抽出手。
锦玉脚踝上的一团瘀血,基本已经化开,白秋向戒贪投去感激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