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原本平静的水面缓缓荡漾出几圈波纹，不过片刻，水面便瞬间结冰，几乎是一眨眼，整条河流便都成了冰层。
越往前走，路就越难走。
从前还有温九书在，无论去哪都能坐在龙背之上，一跃九万里之上，翱翔于天地之间。
再不济还有低等的坐骑，只是现在，一样都没了。
南浔按了按发疼的头，无奈地叹了叹气，一边心疼一边骂着温九书，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赶路。
不到半个月，南浔就抵达龙族，曾经辉煌一时的龙族如今也变得一片苍凉，连半点气息也寻不到了。
这半个月来，南浔当真消瘦了一圈，此时的他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每一日都紧绷着神经，无法松懈半刻。
如今好不容易来到龙族，所见确实是在自己预料之中，可这还是叫他甚为失望，不知是怒气还是其他涌上心头，叫他眼前有一瞬间发黑。
南浔脚步不稳，好在眼明手快扶住了一旁的东西，这才没让自己摔倒，他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不出意外，是出了意外了。
南浔发烧了，在这个不用吃喝的世界，他仍然发烧了，晕沉感袭来，只叫他十分疲惫，南浔咬了咬舌头，喃喃着，“温九书，你他妈等着，等我好了，非得弄死你不成。”
说完，南浔就止不住咳了起来，连带着喉咙发干，疼得厉害。
但南浔也毫无精力去理会，只是顺着意识找到他们先前的房间，也没在意房间干不干净，便直接躺在冰冷的床上，沉睡了过去。
这虽然只是在虚幻之中，但到底是南浔真正的意识控制，如此长时间耗费精神，他也已经到了极限，如今发了烧，便当真撑不住了。
不过片刻，南浔就彻底睡熟，无论外间如何，都无法感知，他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可见是烧得厉害，平日不觉得冰川寒冷，此刻却冷得轻颤着。
睡梦中的南浔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难得露出极其脆弱神情，叫人万分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间好似有一个人影而现，他就站在阴暗之中，望着床上那抹嫣红，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只是片刻，他便从阴暗中走出，房间的冷意褪去，有温热袭来，让床上的人感觉到些许温暖，紧皱的眉头好似才舒散些许。
不过几步，他便走到床前，见到南浔难受的模样，身子却被大脑先行一步坐了下来，伸手触碰着那人的脸。
入手便是一片滚烫。
温九书脸色阴冷，正想收回手，可南浔却比他先一步抓住了他，温九书心下颤得厉害，还没挣脱，却发现南浔只是下意识抓着冰冷，并没有发现他的出现。
温九书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是僵着身子，直勾勾地望着这个日思夜想的人，最终叹了叹气，另一只手取来了水，喂着南浔喝了一点。
他本来不应该出现的。
在第一次失去这只狐狸时，温九书找遍了世间，却寻不到他的踪迹，后来他以天道气运和那身龙鳞与天道交换，才得到了南浔的下落。
也就是那一次，温九书知道自己只是这人的一次任务，从头至尾，他也只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取厉害的分数。
可温九书不在意，后来他又知道他是南浔心上人的一抹魂体，他无比欢喜，因为这人是爱他的。
只是南浔只爱作为本体的他，而不是温九书。哪怕他拥有从前记忆，却在最后，南浔推开了他，走向了另一个自己。
原来无论何等身份，他都不会被选择。
既然一切都是虚假，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温九书将世界毁去，独自一人守在这里，他以为这人永远都不会回来，却在某个寂静的一天，那抹红衣又闯入了这世间。
温九书却不敢有半点奢望，他怕又是一场梦，醒了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不愿出现在南浔面前，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又叫这人推开自己。
如果不闻不听，或许这人就会放弃他，至少，温九书不会再有失望。
可看到这人露出这般脆弱和难受的模样，温九书便知道他是万分不舍。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想要出来见他，碰碰他。
温九书微微抿嘴，神色有些疼痛。
他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手腕上又是一紧，他看了过去，烧得晕晕沉沉的南浔抱着他的手，好似要将他融入骨血之中。
温九书心脏跳动得厉害，就听到南浔嘴唇微动，他弯腰去听，只听那人带着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哥……”
温九书望着他，那一刻，他觉得南浔好似要哭了，“别丢下我。”
那一瞬间，温九书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叫他痛得厉害，连带着额间青筋尽显，可见是痛苦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