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镜子像出了问题,照得人脸色发红。乌善小没来由的一阵恼火,粗暴地抹去上面的水汽,催促道:“来不及了,你快点,我也想冲个澡。”
“一起洗吧,挺宽敞的。”浴帘旁探出一张湿淋淋的俊朗笑脸,眼睛和水珠一齐闪着光。
乌善小涮了涮牙杯,淡淡道:“洗澡是私密的事,不可与人共享。”
“你不是经常和白清波去望月巷的洗浴中心吗?跟那么多男妖怪一起洗,都不觉得有什么。”
温寒干脆拉开浴帘,拢了拢水淋淋的黑发,冲洗着颀长躯体上的白色泡沫,嘴角挑起邪气的笑:“你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亲爱的小小。”刻意在他的名字上加重语气,一语双关。
“别妄下结论哦。”乌善小留下羞愤的一瞪,转身出了卫生间,去挑衣服。花色得朴素一点,不能太艳。
一会儿,他要去不久前划进辖区的精神卫生中心,即精神病院,参加精神卫生日的活动。他也是一早才看到信息,于是联络院方,表示想赞助些冰淇淋,对方愉快地同意了。
他选了成本较低的香草和草莓口味,将满满两大铁盒装入保温箱,在四周填上冰袋。又带好纸碗、小勺、挖球器等。
本想坐公交去,温寒叫了出租车,还说他抠门儿。
活动现场在医院大厅,人不多,内容围绕精神卫生科普、免费心理咨询、沙盘游戏等展开。
乌善小的冰淇淋很受欢迎,附近的赋闲老人闻风而至,组团来吃,吃完还说“赶紧走,小心关在后院的精神病跑出来”。更有拿饭盒来的,问能不能多打一些,留给孙子。
他打量着对方苍老黝黑的面庞和破旧的衣裤,默默装了半盒。
这下可好,那些衣着光鲜的老人也回家取来锅碗瓢盆,还带了汤勺自己挖。他们哪敢和老人起冲突,眼睁睁看着冰淇淋被瓜分。
乌善小哭笑不得,看了看一干二净的容器,心想:老子当年劫道的时候,都没这么狠,多少给对方留一点。
冰淇淋送完了,所得积分远没有预想中的多。来都来了,乌善小提议去体验沙盘,温寒却说想做心理咨询。
乌善小不解:“你有什么心理问题?”
“没什么,就是感兴趣。”
他没多问,朝沙盘区走去。随后绕路,悄悄躲在心理咨询处的宣传展板后,好奇地窃听。
温寒在一名男性咨询师面前落座,摸摸鼻子,嘴角牵起微不可查的笑。
在对方和善的微笑中,他面露苦恼,娓娓道出自己的困扰:“昨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刚搬到我朋友家住,然后我梦见,我和他滚床单了。”
“是发生了关系吗?”咨询师柔和地问。
“嗯,我先把他推倒,然后这样……再那样……反复好几次,像烙饼一样把他翻来翻去。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会玩。战况很激烈,炮火连天的,床上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他都哭了。”
咨询师低下头扑哧一笑,旋即敛起表情,抬头肃然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展板后,乌善小瞠目结舌地捂住嘴,感觉耳朵烧了起来。他感到羞愤,羞多于愤。
“我现在就是,特别的内疚、羞愧,羞比愧多。他把我当哥们儿,对我毫无戒备,我却在梦里那样凌辱他。医生你说,我是不是想吃卷饼了,才梦见和他一起翻滚。”
“噗……”咨询师按住嘴角,接着歉然一笑,正色道:“那么,你有过男朋友,或对其他男性朋友有过好感吗?”
“我这个人很直男的。”
对方点点头,继续说:“也许是因为,你最近和这位朋友接触较多,然后睡前观看了一些,怎么说呢,情感色彩比较浓烈的影片,然后不自觉的代入了其中的形象。或者,你潜意识里对他有一点好感。不必感到困扰,这都是正常的。睡前可以听听音乐,穿宽松的内衣,避免接触过于刺激的东西。”
“谢谢你。”温寒道谢起身。
乌善小慌忙绕回沙盘区,随意加入一个小组,装模作样地抓过小玩偶摆弄。低头一看,是一只狼。他烫手似的丢开,打乱了别人摆好的场景,连声道歉。
“先飞,好玩吗?”一只狼爪搭在他肩上。
他抬头一笑:“你问完啦?那我们走吧。我看会员群里的女生说,小区里有个男的骚扰她,每天故意堵她的车,我去帮忙协调一下。”
“我陪你。”温寒单手托起硕大的保温箱,与他并肩走出大厅,“昨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你知道之后肯定会讨厌我。”
“说说看嘛。”早已清楚内容的乌善小不动声色。
“打死我也不说,太可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