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善小有点发懵:“你,你是谁呀?”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忽而恣肆地大笑起来,晶亮的双眼微微弯起。
“十郎?”他认出对方的衣服,不禁歪头一笑,“好好的衣服,被你穿成这样。”
十郎把新郎官的袍服随意裹在身上,用绳子一系,当中露出带着皮外伤的健朗胸腹,腹股沟线清晰可见。
“我平常很少穿衣服,不舒服。”十郎扯着衣服和裤子道。
山美退了半步,打量他:“你是不是彻底好了,好像就剩一点皮外伤。”还没说完,就见他俯身捂腿,面色痛苦:“嘶……腿好疼,一路跑得太急了。”
“可是,你断的是前腿,对应的不该是胳膊吗?”
“胳膊也疼。”十郎又捂住手臂。
他们开始找人参,每人拿根树枝,在草间随意拨弄。谈话间,已经深入林地,四周古木参天,蛇虫鼠蚁遍地乱爬。
十郎经常四处游荡,见识比山美广。他说,人们把采参叫“放山”。山参喜阴凉湿润,怕旱怕晒,一般生长在泥土肥沃深厚的背阴坡,或阳光弱的密草之中。
三年开花,五年结果,果在七月开始变红。若在草里瞄见一簇圆润鲜红的小果,也就找到了人参。
“啊,找到了!”山美丢开树枝,惊喜地扑到草里,又发出失落的哀叹,“看错了,是野果。敢骗老子,啊呜……吃了你。”
看着他翘起的臀部和玲珑有致的腰身,十郎眸色微暗,舌尖扫过嘴唇,深吸一口气别过头。顿了一顿,又忍不住转回来,接着狂躁地挥舞树枝,在草里乱打泄火。
很快,天色暗了。
跋涉几百里,他们都有些疲乏,就去那座山神庙过夜。庙很小,是个一进的院子,无人值守。二人找来香烛,宿在偏殿。
十郎拿来贡品,都是村民供奉的瓜果酒肉。山美咽着口水,却摇头拒绝:“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吃。从此以后,我自食其力了。一言既出,别说是死马,活马都追不上。”
十郎笑了笑,当着他的面狂放地大吃大喝,单手拎起酒坛,让酒水倾入口中。
烛光摇曳,微凉的夜风从破窗灌进来,山美缩了缩肩膀。见状,十郎扯下身上的红衣凌空一甩,呼啦落在他头上,宛如巨大的红盖头。
“我不冷。”山美掀开衣服,露出明艳的笑脸,倏然点亮了黑夜,也勾住了别人的魂。
“我热。”十郎放下酒坛,在后颈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
“那好吧。”山美便把衣服盖在腿上,坐在蒲团双手抱膝,环顾偏殿供奉的神像。
它们矗立在黑暗中,形态各异,面目模糊而怪异,有些阴森。他心下微憷,屁股带动蒲团,嘿咻嘿咻地挪到打着赤膊吃肉喝酒的男人身边,紧紧依偎过去。
他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了,眼珠一转,嬉笑道:“你看,我们像不像是成亲了?已经入了洞房。”
十郎浑身一震,双拳紧握,神情拘谨。他沉默许久,深深地呼吸着,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冲动,一把搂过身边的美人,嘴唇贴住对方脸颊,亲昵而热切地问:“你……你是真心想跟我好吗?”
“嗯,我真的想跟你交——”山美想说,我真的想跟你交朋友。话刚说一半,就被一道雄浑的声音打断:“让我看看,哪来的狗男女在此交配?呵,原来是两个妖孽!”
这声音响彻云霄,震得整座小庙都在颤动。
“是山神,快跑!”十郎饮尽坛中酒,又把贡品用衣服一兜扛在肩上,拉着山美的手拔足狂奔。
后者回头,看见夜色中的山脊正呼吸般起伏,连带小庙也颠簸不定,而脚下的土地宛如正在被人用力抖动的布匹。
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觉得既害怕又刺激,不禁尖叫着大笑:“啊啊啊哈哈哈,他好像生气了——”
不知跑出多远,四周安静了。
山美惊魂未定,又觉得异常的有趣,抱住十郎的脖子,在对方脸上叭的亲了一口:“跟你在一起真好玩儿,我喜欢你。”
“我也是。”男人捏捏他的脸蛋儿,眼底一片柔情。
一连三天,他们踏遍青山,却一无所获。
山美有些沮丧,十郎则说,可以把这里的土地叫出来问问。他原地转了转,猛力顿足:“土地公,土地公,请现身!”
片刻,一个苍髯老者悠然而来,面带愠色。
十郎作揖问道:“我们是浅山岭人氏,有人病重了,敢问哪里有人参?”
“村野土狼,你以为你是齐天大圣,敢对山神土地呼来喝去!”土地公拂袖而去,“人参?不知道!”
二人面面相觑,十郎尴尬一笑,只好继续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