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拿了一根锤子,不断敲击着帝国的基石,从中捞到宝石藏家里,却忘了根基是会塌了。
它若塌了,所有人都是要被废墟掩埋的蝼蚁。
他忽有了澎湃的后悔,双手捂脸,泪水不断从枯槁的面容涌下。
这一脚,他若停住了,还能为这个帝国,为这个帝国的百姓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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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帝王驾崩了,同日,敌国趁机发动进攻。
五皇子临朝要被拥护为帝,但朝堂忽然一改往日囫囵的局面,最为强大的一派忽然坚持要彻查帝王之死,所有皇子皆有嫌疑,不可定君位。
“这是什么话!?当前乃帝国安稳为第一要事,父皇之病症其一因废太子不孝,其二乃鲁王谋逆,与本王何干!大阁老你这般说,岂不是在定孤的罪?”
五皇子没想到这些人会反对自己,一时情急,但也知道绝不可退让,于是甩眼神给自己的心腹们,一边暗指掌控的禁军派人来镇压,把这些反对的人都抓起来....
过了一会,就在他跟朝臣争论的时候,禁军兵甲云涌而入,五皇子大喜,正要喝令众人拿下这些乱臣,忽然,禁军列队退开,让出后面的人。
一袭玄衣剑装,腰悬无邪,缓缓走进来的人在满朝震惊的目光中,微微抬眼,看到五皇子后,说:“非君非太子,也敢自称孤。”
“是觉得自己该当孤寡绝命么?”
五皇子瞳孔震动,正要尖叫喊人进攻。
君吾抬手,连剑都没出鞘,随手一挥,五皇子就被恐怖的剑气劈成了两半,血肉飞溅。
大阁老等人:“......”
这是什么武功,看着像神仙似的。
大阁老知道自己出面的机会来了,在众人不安惊恐的时候,他主动站出表态,躬身行礼:“殿下不是在边疆抗战,如今来京都,是我等无能。”
其他人:“???”
老东西你换门庭这么快?真老辣啊!
君吾微微一笑,单手托起了大阁老的手,道:“倒也不必硬打,我先去他们国都暗杀了老国王,然后坐轻舟下江河,一路顺流飘到本国...奔走几日也就够了,大抵咱们两个国的国丧在同一天,他们也没什么闲心打仗。”
众人:“.......”
但他有抬眸看向众人,“就是不知道是他们的新君主上位快,还是我们这边快。”
这人说话的口味跟眼神也不知跟谁学的,似笑非笑的,带着点喜怒不明的轻佻。
但吓人得很,仿佛下一瞬便能杀人。
朝臣们吓得一哆嗦,齐齐跪了。
看着满朝堂跪下的人,君吾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但忽有点失神....莫名的,强烈的孤独涌上心头。
为人当世,若为君主,必是孤,此生无人可相伴,即便是皇后,也是尊卑有序。
无人可与他并列。
可那个人知道吗?
君吾抬眸看向远方,大殿中央囊括了四方天地与都城廊宇,辽阔而苍茫。
“当君王,最没意思了,虞姑娘,你喜欢当教主吗?”
“不。”
“为何?”
“没意思。”
“那你以后想当什么?”
“跟一个人,回到一个村子,早上有饭吃,晚上有床睡......”
“好巧,我也是...”
“不是与你。”
少年人当时羞恼,哼哼唧唧,嘟囔着:“谁说我了,你少自作多情....那是谁?”
她没回。
他的世界于是陷入无边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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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昆仑,牢狱中关押着无数人,十三的一些下属十分焦心,因为十三一开始就没关在这个地方。
“急什么,我看那位对你们堂主挺好的。”秦疏影见不得他们如此慌乱。
“你懂什么!我们堂主这辈子只信尊上,那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秦疏影翻了个白眼,“她谁都不信,那你们还跟着她?”
一人轻哼:“过命的交情,从生死拼杀出来的信服,你们这些一生下来就有饭吃的人怎么会懂。”
秦疏影这时不吭声了。
她看得出十三他们那一脉的魔教人不太一样,似乎都有良心,但都放不下年少的苦痛,对他人根本不信,只抱团取暖,也不怕死亡,只一味跟着虞卿,想助她办成一件事。
为此,粉身碎骨也不怕。
“值得吗?”她忍不住问。
一中年男子抬头看她,也不在意,幽幽说:“人这辈子,又能办成几件值得的事?起码跟着她后,总有人护着我们,既不受冻挨饿,也不任人欺辱,亲眷亦得了新身份可安生度日,亦有了奉养,吃喝不愁,人这辈子,还图啥?”
多朴实的念想。
这也是以前虞卿说过的:她不要所谓的忠诚,她只给了这些下属足够让他们安心亦觉得死了也值得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