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她在哪里,怎么回事?”
他木然问着。
无邪发出光凝成文字告知:她留下了一封信,在书架上,你看吧。
谯笪君吾在书架上找到了一张纸。
纸上笔墨纵横,俊秀神气又不失翩跹美感,但笔骨之内是高傲坚韧的,笔脉从未迟疑断绝。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才是她真正的笔迹,也是她真正的性格。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她可能就是天纵奇才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都是为人吹捧为人宠爱敬佩的瑰宝之人。
而不是如现在...她的半生都活在他人的恐惧跟谩骂厌恶中。
他忽然很难过。
“怎么办,还没看内容,就已经难过了。”
他没仔细看,把纸折起来了。
无邪有些奇怪,问:为什么不看?
谯笪君吾说:“害怕。”
无邪忽然有些懂他,但也说:但你最终还是会看,因为你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谯笪君吾苦笑,手指不断摩挲着白纸,好像在犹豫,又好像在难过。
他隐隐猜到了一点什么。
但人的自欺欺人是一种天性,因为恐惧也是天性。
修长苍白的手指颤抖着,将它放在烛台上,烧掉了。
无邪有些错愕,却看见他在白纸火光烧到手指的时候,低低说:“反正我当没看见,这样就有理由亲自再到她面前问一次,也不算绝路,对吗?无邪,你可懂我?可愿帮我?就说是我没找到这张纸,可好?”
无邪从他温柔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近乎癫狂的偏执。
无邪静默了,然后散出光影来,光影凝聚,谯笪君吾忽然错愕,因为他看到了虞卿。
他看到她以浮动的光影出现,双手扶胸,靠着窗台站在他对面,像是午后闲谈的语气,语气温柔,眉眼缱绻,却垂眸平和说:“我半生追逐的就是今日的一切,然而原来都如过眼云烟,所求不得。与你,我若说全无情意,你怕也是不信,但你应当也知道我为何不认。既然不认,说千百遍真假也无用。”
“谯笪君吾,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你我平了一局,但一局过了,你我再不相见吧。”
说完,光影即将淡化消失,谯笪君吾怔在原地,却伸手欲去拉住她的袖子。
可是没了。
袖子淡去,人也淡去。
谯笪君吾站在原地,收回手,用袖子捂住了眼,等他放下袖子,袖子一端一片暗色湿润,然后他哑着嗓子问莫缺:“她在哪,带我去见她。”
后面就是命令了。
莫缺装傻:什么?她走了,出去了。
谯笪君吾面色沉了下来,忽然伸手握住了剑柄,如同掐莫缺的脖子。
“别装傻,我知道我这样的伤,她肯定付出了什么才能救我,可她此前也那么虚弱,何来的力量?她现在到底如何,告诉我!”
莫缺看到了他眼中金光跳跃,仿佛雷霆隐忍爆发,君主权威若隐若现,它惧了。
“她在....”
小片刻后,谯笪君吾踉跄下了密室,进入书屋,看到了躺在那的虞卿,苍白虚弱,奄奄一息。
他呆了一瞬,快步跑过去,最后几乎踉跄倒在她前面,慌乱去摸她的脉搏,然后,他的脸垮了。
泰山崩塌,冰山颓倒。
“剑丹,剑丹碎了是吗?”他握着她的手问,“是我的错,是我太弱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一切都为人抗拒,而她对抗了这种抗拒,骄傲行走于人世间,像是地狱的鬼魂抗衡了骄阳的伤害,每一天都在被灼伤,却又游走着,倔强要完成她的执念,凭的是什么?
是她的实力。
那是她一生的根本。
可他毁掉了她。
若无她的骄傲,要他的爱意有何用?
一毛不值。
他何德何能。
谯笪君吾握着她的手呼唤,可她没有知觉。
剑丹破碎,一身的修为散去,她等于废人,而废人如何去抗衡此前体内的重伤,连伤势都恢复不了,她必然会死。
所以她才会写下那样的信,想骗他离开,与他诀别,是吗?
谯笪君吾转头问莫缺跟无邪。
“你们不是很厉害,难道只会判断人家是否真情?知不知道如何救她?”
无邪沉默,莫缺却说:方法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
谯笪君吾一喜,忙问是什么。
莫缺:她救了你,你没事了,但她不行了,其实这也是一种命格,你可知你为什么总能化险为夷?
谯笪君吾一怔,问:“命格?”
他总归是聪明的,从叶玄青那些人对他的态度就察觉到了一点猫腻。
莫缺:是,命格,你的帝王命格注定这天地是偏向于你的,这也是为什么外面那个人第一目标是她而不是你,因为在这个世界杀你,等于跟天道作对,会受天谴,但不管你遇到什么凶险,总有命运会偏向你,她也许也被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