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气力,谯笪君吾想着这人估计是素来没把自己当男人看的,是以也不在乎这点礼教大防。
他进去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
他嘘寒问暖的,语气十分绵软。
虞卿看了看他,手指微曲,道:“知道我是毒体了?”
开门见山。
谯笪君吾早有准备,故作懵懂,“什么体?”
“这药的味道跟以往不同,十三不是个能临时改药方的人,况且我的情况还没糟到那个程度,除非她有了另一种信心,有人可影响她,在这里,只有你懂这个了。”
虞卿说着,忽然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受伤被包扎的手指接近他的脸颊。
“十三是不是没告诉你,我的血可比此前我用过的那些毒厉害多了。”
白布下面有血迹渗出,好像下一秒就会滴血入他的嘴。
结果谯笪君吾看着她眼里故作的冷淡凶悍,看着她憔悴苍白没了几分娇艳的脸蛋,想起这两天为了她驱毒而不断逼出的毒血,他默了默,说:“那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致命了。”
“遇到你,跟中了毒似的。”
炉火烧得越来越旺,温度更高了,高到虞卿都以为自己毒性又复发了,手指下的下巴烫得很,她静静看着他好一会,手指似要摩挲碾压过他单薄的唇,但隔着虚无的空气,听到他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像是雷霆闷动,三千雷霆降世,毁凡间红尘。
她突撤回手,柔弱无骨的身子往后撤,贴靠了床头垫子,垂眸时,心中一念:这该死的毒莫非越厉害了?又昏了头。
太子娇嫩,芳华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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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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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毒, 得吃药才行,你与我说什么。”她的声音凉凉的,眼神避开,谯笪君吾也意识到了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太合适。
怕她看出点什么, 他也低头, 将被子拉了上来, 要盖在她身上。
“我不冷。”她推了下。
他却坚持, “喝醉的人还觉得自己没醉呢,再说你盖着好。”
“怎么个好法?”
“我能专心跟你谈事。”
那你倒是怎么个不专心法?
虞卿的性子是自小在虎狼堆里练出来的,早没了底层人的唯唯诺诺,反而坚固了一种看似不经意的主动性。
外人看着轻佻, 实则是掌握主动权。
但她本要随口说出的“轻佻”, 还是被她压在了喉口,权当没有听到, 只是既无法开口接话, 自也无法拒绝他为自己盖上被子, 附身过来掖好, 她偏过脸, 看着不远处炉火边上的书架。
好了,谯笪君吾立即坐直在床边, 选择主动开口, “我与她商量了很久, 最终选择为你排血的法子,其实我曾在古籍上见过一些排血之法,上面说人之血是会重新诞生的, 有一定期限,如果卡好这个期限未必排血, 既不影响旧血于体内运转,又不耽误新血诞生...药物配合,针灸排毒,应该能缓解你的毒体之症。”
虞卿既是玩毒的,对医理其实也是懂的,只是不像谯笪君吾涉猎广泛,亦不像十三专业,她思索一二,“所以你们给我扎针了,扎哪个穴位?”
看她现在的感觉,应是有效的,那这种法子她自是要了解清楚。
谯笪君吾眼神有些闪躲,不太好意思道:“我不在场,未曾见到。”
若是他不能在场的场合,那扎针的位置自然是不便让人看到的。
虞卿看了他一眼,“那我回头问问十三,毕竟她也不能天天待在我身边。”
“没事,她不在,我在。”谯笪君吾说着把边上小炉子上热着的药端过来,他对这个过程十分清楚,甚至知道什么时候该喝药。
虞卿也看出来了,手指微曲,伸手要端过来,被这人躲开了,“你这没病的时候可劲儿使唤我,现在反而客气了?”
她其实想说:那时你还小,现在你可不小了。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让这人给自己喂药了。
药很苦,但她没嫌弃,估计也不觉得它苦——谯笪君吾看得出来,她对这个不是很在乎。
那往日吃食故意的挑剔,恐怕是嘴皮子上想要埋汰逗趣他而已。
她小时候都没吃饱过吧,她爹娘怎忍心?
那天晚上自己用二十五两打发那俩母子的时候,她的心里会不会很讨厌他?
他心头惴惴,思索连篇,低头压着眼底的酸涩,等未完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包油纸,打开,从里面挑拣出一颗糖递给她。
“你哪来的糖?”虞卿是真的惊讶了,这深山老林的,他定是无处购买的,那就是在姑苏城中买到的,想起来了,那晚逛街,他在路边小贩那卖的麦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