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换了衣物,一派普通武林人的打扮。
“无端,只有你见过那虞卿,又一向擅追踪,今日全靠你了。”
宁无端叹气,“她素来擅伪装,当日面容见过的人不少,但她的下属能伪装成那样,她自己亦能,是以我也不知她真正样貌如何。”
“但我想,她那样的人,从前样貌百态,具是平平无奇之人,当日模样却是那般出彩,很可能是一种反计策。”
边上之人听了,若有所思,“倒有道理,此女心智非比寻常,非我等能揣测,今日来此,你负责洞察相人,我负责动手辅助,就是不知如何诱出对方...怕是这差事得着落到那人身上。”
如果有武林人仔细观察,便会认出这个容貌普通但气质潇洒的青年乃是武林当代被誉为三君子之一的琴琗,腰上悬挂双腰刀,长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算是三君子里面最备受争议的一个,并不受小昆仑上三宗长老宗主们喜爱,但此人在江湖往往杀贼最多,爱办实事,得民间赞誉最高,也算是个异类。
但不管是他,还是宁无端,提起另一人,言语间都会敬佩复杂几分。
宁无端不吭声。
之前与会是,他并未听到计划,只知道那人说已准备就绪。
这一次,小昆仑不允许魔教出现一个如此逆天的妖女。
一个老教主已让小昆仑烦忧多年,何况能杀老教主的妖女。
她不死,小昆仑不宁。
至于藏剑楼与她的对错是非,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宁无端曾经提议过彻查那个村子的事,但无人在意。
他低头,看着掌心握着的剑柄,一时有些茫然跟无奈。
其实几次事发他都不在现场,虽宗门弟子寥寥言语皆是在惊恐其厉害,唯恐此人将来累及宗门,言语间颇有敌意,但他私底下侧面问了在场的其他人,得到的信息却大不相同。
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人下山时跟自己撞上了,为何不杀他?
若是真的那般要与小昆仑为敌,杀他起岂不正好。
但她没有。
藏剑楼楼主都杀的,怕也不稀罕杀他带来的威胁。
不杀,既是无意。
那就有违如今各宗门草木皆兵的威胁论。
且宁无端还从另一个角度看待此事——事端源头跟废太子有关,可如今看来,那废太子不仅聪敏过人,有勇有谋,并且十分知进退,按理说是国家之幸。
可他被废了。
如此可见天下的所谓对错是非,其实都看个别人的私心。
君王之私心,宗门之私心。
既有私心,又何必端着大义说话。
所以...他最近总是纠结。
今日是否真要一战?
就在两人闲谈后沉默的当口,龙舟上琴曲乐来,戏词上了。
台中央,伶人装扮,曲调优柔,渐入佳境,而众人也逐渐看明白了戏中故事。
怕是新编的故事,在场之人都未听说过,直到其中出现了魔教的戏词。
其中有个女角,阴险狠辣,四处残杀灭门,看得客人们义愤填膺,百姓们议论纷纷。
观众席上,谯笪君吾脸色有些难看,只是面具下看不出来。
他心中冷意:莫非这名门正道已经黔驴技穷到要用这种手段去激怒虞卿现身?
可虞卿会为这种事恼怒么?
自然不会。
她此刻甚至开始觉得无聊了,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脸颊。
拱桥上,一个背剑的剑客低声对前面的高挺男子道:“公子,此计怕是无用。”
“不急...我这段时日追踪查访这虞卿的过往之事,知她禁忌,看着吧,她一定会出手。”
只要一露面,她就等于落入彀中。
到时候...男子眼底瞥过宁无端两人那边,嘴角轻勾。
这一战,今日必须达成。
杀戮之后,忽有舞台斗转,旁白追叙,虞卿忽然敛了眸。
台上,是青楼的摆设,灯红酒绿,歌舞妓来。
那花枝招展的女郎依附着堂倌,嬉笑怒骂,后娇柔造作,唤了一出场的小女童一声。
“卿卿可在?”
那小女童上前...
女郎揽着她,“卿卿记住,姐姐今日屈辱,都是为了你,你将来若有出头之日,必要不顾一切,钱财,地位,一切都该应有尽有,万万不要心软....还有爹娘不是好人,只疼爱弟弟,你万万不要把钱给他们,拿钱藏着。”
那女童应下了,然后抱紧了金元宝...
台下顿时一片怒骂。
无情无义,不孝,如此贱妓,难怪能养出如此魔女,肮脏之勾栏,该浸猪笼......
“莫怪那虞卿如此无人性,原来养于贱妓之手、”
“听说其父母弟弟惨死,必然是因为年少时这俩姐妹记恨,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