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川看她这反应,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
冯柳低着头他看不清,只能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想起他来之前,兰惜千叮咛万嘱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如果冯柳情绪太激动,一定不能走,要等她心情平复了再说,不要惹出更大的麻烦。
常大川找了个相对较远的位置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可谁知冯柳并没有像她想象之中那样情绪激动,或者久久不能平复,半刻后她就抬起了头,脸上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保持着镇定说道:“这是兰惜姑娘见到的小五?”
“是。”常大川答道。
冯柳自嘲般哼笑了一声,像唠家常一样的语气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隐隐猜到了,小五他可能已经不在了,太久了,他太久没回来过了,那么老实顾家的一个人,怎么会放着我跟诺诺在家这么久都不回来呢?我不是没有闹过,但一直都被压下来了,每次都说窑上太忙了,要不就说快了快了。”
红肿的眼睛留下了两行眼泪,冯柳用袖子蹭掉,“果然都是骗我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
常大川半边身子隐于黑暗中,用心地聆听着,也沉默着。
半晌,常大川笃定地说道:“姑娘会找到真相的,也会救你。”
冯柳感激地看了一眼常大川,“好,我也只能靠你们了。”
这次拿来的一共是三个人的画像,分别是甄小五、甄来顺和甄鹏的。
经过冯柳的辨认,甄小五和甄鹏都不是她曾经所认识的那两个人,只有甄来顺是。
隔天夜里,常大川看着屋外有标记,便翻窗进屋,结果一进来就看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这人白白净净的,头上扎着四个啾啾,正蹲在地上推一个球,一边玩还一边拍手大叫。
常大川下意识就想翻出去,然后被兰惜叫住了:“大川,别急着翻,没事。”
“来来来,没事,他就是个傻子。”李观棋也热情地招呼道。
常大川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心里还是很警惕,他站在原地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兰惜看了一眼“野猴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心里有数,你过来吧。”
“野猴子”将手里的球推来推去,时不时兴奋地喊一嗓子,好似全然听不懂兰惜他们在说什么。
常大川走了过来,先拿出一封密信,交到兰惜的手上,说道:“这是主子的手信。”
萧自衡?兰惜接了过来,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紧张,明明刚喝过茶的嗓子此刻竟然有些痒痒的。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她拆开竹筒,将里面的信倒了出来,跟着信滑落到桌面上的,还有一颗糖。糖用画着图案的油皮纸包裹着,上面还有萧自衡写的一行小字“予兰惜”。
糖还没吃到嘴里,兰惜的心里就像炸开了一包跳跳糖一样,又炸裂又开心又甜蜜,颧骨都抑制不住地升了上去。
李观棋将竹筒抢了过来,用力倒了倒,没有东西再落下来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糖,又不敢置信地看向常大川,给气笑了,“真行啊老萧!真行啊萧自衡!萧自衡没有心啊!”
兰惜麻溜地把糖收了起来,生怕他一个快动作,这糖就此入了虎口,一去不返。
李观棋痛心疾首,拍着桌子控诉着萧自衡,越说越来劲,开始翻起了旧账,一桩桩一件件,声情并茂地演说着。
兰惜忍不住笑了,心里想到:萧自衡不知道在京都打了多少个喷嚏了?
李观棋还在闹,兰惜就看起了信,信是萧自衡亲手写的,信上条理清楚地写了他在京都查到的关于张承的信息,在结合兰惜这边的信息,附上了自己的想法。
张忠是南州人,那么张承就是南州人,再结合南州官窑的前身曾是家兴窑口来看,萧自衡认为张承很有可能就是甄各庄的人。那二十年前,湖州贡县县衙的死很有可能就不是意外,跟山匪勾结的人就是张承。
是什么条件让山匪答应与他合作呢?
还有就是张忠收到的纸条,上面是太子的字迹,但是萧自衡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在陷害太子。
信的最后另起了一行,写着“京都下雪了。”
这短短几个字,扰乱了兰惜的思绪,她原本在跟着萧自衡的信息和想法,脑子也在疯狂地转着,当下却是报废了一般,怎么也转不动了,只能“呜呜”地冒着热气。
她佯装淡定,将信收了起来,但这没有逃过李观棋的眼睛。
“不给我看?”李观棋眯着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