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梁书舟没有刻意等她坐下,而是转头对着大屏幕就开始讲座。
第一排空着三个位置,不见王茜和杨硕,也许是她们两的,池学勍坐在了靠右边墙的那一个,坐下的时候,还是一脸莫名其妙。
梁书舟,是不是做的有些不合常理?
这么想着,抬眼便撞进那幽黑的眼睛里,折着一点屏幕的蓝光,森冷淡薄。
梁书舟好像是不经意间看的一眼,没有过多停留,只一秒,又回到他讲座的主要受众,也就是那些新生身上。
池学勍松了口气。
其实,在任何搜索引擎的搜索框里输入“吉安大学”四个大字,后面跟着的联想词条,第一个便是“吉安大学 梁书舟”。
“梁书舟老师结婚了吗?”“梁书舟女朋友”“梁书舟副教授”“梁书舟教授”“梁书舟研究领域”
……
诸如此类。
但照片少有,院校官网上的教师名录放的照片,像素太低,除了他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认不出来什么样子。
就一件白衬衫,黑色裤子,站在一棵树下,倒是身形俊朗,隐隐藏着他的风采卓然。
池学勍一直都是知道梁书舟的名声,学长学姐和辅导员提起他都是与有荣焉的感觉,说:“三十岁的教授,跟你们也差不了几岁,学校的颜值担当。”
甚至池学勍念大学的第一场讲座也是梁书舟给讲的。
那段记忆不大深刻,梁书舟要讲的是他们专业主要学习的内容、现在的发展情况和未来的前景,可惜堂下学生满座,听进去的并没有多少。
只因为那天炎炎夏日,他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风度仪表却不同于一般,闲庭信步踏上讲台,戴着浅蓝色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目光沉静,不急不缓地说:“抱歉,有点感冒。”
于是就打算这么讲下去,底下哀嚎一片,“啊,我们想看脸。”
看不到学长学姐口中玉树临风的书舟老师真面目,大家的心在酷热的九月被打击地哇凉哇凉。
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约班搓的在看菜单,捣腾破冰行动的在想游戏节目,但都是精神的。
唯有池学勍听着台上那人低沉微哑的声音睡得一塌糊涂。
这么一想,池学勍觉着自己是真冤枉啊,她是真没能见着他脸呐。
眼下也是。
那口罩戴的,只露一双眼睛,从容不迫,要往哪看就往哪看,不在乎多少人听进去,他讲他的,不慌不忙。
就是太有耐性和专业性了,少有玩笑,学生笑两下子,多的是他沉沉浮浮的声音,和那些她讨厌的专业名词,什么原理工程,什么蒸馏萃取……
简直听得叫人昏昏欲睡。
这一届的新生们比往年几届要更有精力一些,也许是往常的讲座都在下午,今年在上午,睡的人不多,前几排压根没有,除了那个看上去身心俱疲的,在第一排睡得天昏地暗,中途休息没有醒,讲座要结束了也没有醒。
新鲜学生,对吃饭还是热衷的,赶着挤食堂,梁书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
留下的学生帮忙关了设备,他拾级而下,走到池学勍跟前,敲了敲第一排特有的红木桌子。
“笃笃。”
那学生好奇地看了两眼,梁书舟问,“不吃饭?”
吓得人飞快溜走,“老师再见!老师再见!”
关了投影仪,会议室光线不明,这个角落扯着深紫色的窗帘,遮着外面的白日天光,确实不失为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梁书舟放下公文包,眯眼看着她,考虑到她的“清誉”,一拉便拉开了大半帘子,阳光不由分说,顷刻间铺满在她身上,裙子那些白色的花瓣居然还有些亮眼,闪着细碎的金光。
前排大亮,后排乌黑。
池学勍就是在这样的光与暗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睫,便直直望进梁书舟那双黑幽深邃的眼里,像是方才梦里的那片海,十万八千里深,不见光,没有影,隐晦冥暗。
梁书舟盯着她片刻,她仍一副迷离不醒的样子,就那耳朵上夹着一片银色的小叶子散了一道白光过来,晃了他一眼。
他顿了顿,忽而半眯着眼,要笑不笑的,“毕业生的新生讲座,你是还想——”
“再听一回?”
第5章 你不归我管
再听一回!
池学勍的意识瞬间从自己昏沉的梦境里剥离出来,“梁老师!”
梁书舟已经又提上公文包,留给她一个背影,甩下两个字,“跟上。”
池学勍说不出那时候的感受,梁书舟的形象是板正严肃的,除了专业性知识,不爱聊天,也不爱笑,多的是老师学生念叨着跟梁教授谈上几句,得时刻绷紧着一根弦,因为话题不论是怎样开始的,关于什么,最终总会回到专业的学术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