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书舟(39)

池学勍想不起上一次扯她裤袢的是三岁时妈妈给她穿裤子,还是六岁时,爸爸给她挂了一串钥匙,丁零当啷的。

恶心,好恶心。

直到黑压压的视线里闯入一双皮鞋,踢了一脚地上那香槟色的手机,听到“咚”的一声,不知道滑到那里,他两手掀开两个人,再揪住那男人的领口一扯,往墙上重重一推,几个护着池学勍的女孩子乘隙扑上来紧紧抱住她。

梁书舟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他如此大动肝火,面色严峻,一片沉郁,同窗外那翻卷着的死沉沉的乌云,或者,像哪位从阿鼻地狱、阎罗殿地里走出来的黑脸神煞,绝情使者。

这是池学勍和学生们唯一一次听到梁书舟惊天动地的声音,扯得她心中刺痛。

教室里先是鸦雀无声,而后有人喊着,“老师打人了,老师打人啦!”

闻讯而来的保安举着岔子、警戒棒冲进教室,姗姗来迟。

池学勍盯着白色墙面闪着一点红色的摄像头心有余悸,目光无神,又落回到那张黑白相片上,那个男孩儿,咧着嘴巴,笑得很开心。

第20章 没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真真是无妄之祸。

池学勍隔了一夜再次奔赴医院,王茜看几个挂了彩的学生们惊讶得直傻眼,“呀呀呀,呀呀呀!”

几个学生笑得憨憨的摸着后脑勺,“王导,我们这是翘课来看孟哥了!哪呢哪呢?听说都打石膏了嘿!”

惹得王茜哭笑不得,学勍在旁边无奈一笑。

梁书舟同那伙人一起去了警局,分别前,他快步来到池学勍的跟前,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久。

半晌,梁书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她的手里,低声说:“在医院等我。”

池学勍便抱着他的手机坐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看着人们来来往往,一动不动的等着,神色如常。

“嘿,你没事儿吧?”王茜凑近来,给她递了一瓶水。

池学勍接过水,面上轻松,“嗯,他们还好吗?”

王茜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嗐,皮糙肉厚,一点事儿没有。你呢?有没有哪里伤着?”

池学勍摇了摇头,身上并感受不到任何痛楚,“没有,我没有。”

“那我陪你在这等梁老师?”

池学勍复又缓缓摇了摇头,仍是拒绝,“你带他们回去吧。”

王茜努努嘴,“真的?那我可走了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茜此刻分身乏术。

池学勍把他们送到了医院大门口,隔着灰色的雨帘跟他们挥手再见,直到看见他们全都坐上了公交,而她独自一人站在风雨萧瑟的街边,笑容逐渐消失,心中陡然空落落的。

她偶尔觉得自己记不住事儿、记不住人是不好的,比如再遇梁书舟不知此老师即为梁老师,但大多数时候,她又认为这是快活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记不住便也记不住了。

但偏偏,那一张鼻涕眼泪糊满嘴巴的中年母亲的脸,那一张失去活气笑得灿烂的年轻男孩儿的脸,还有那一张满口黄牙和唾沫星子的令人作呕的……

“小姐姐,小姐姐!”

“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乍得听见陌生的呼唤,池学勍木木地转过头来,看见一个女生指了指她手上的黑色手机,笑了笑,提醒她,“你的手机响了。”

“噢——”

池学勍低头一看,跳动的通话界面,一亮一亮的,闪着一串未备注的电话号码,铃声是一曲不知名的小提琴曲子。

钝钝的,她反应了一会儿,像是猜到是谁,指尖悬在绿色接通键上方停留片刻,待自己思绪渐渐归拢才点下去。

电话那头,男人沉稳的声音清晰的隔着沥沥的雨声传到耳朵里。

“是我。”

那一瞬间,世界恍如清寂。

像是隔着不明的距离,梁书舟忽而出现在她眼前,唇畔扬着似笑非笑的从容,她的心中蓦地格外踏实。

突然,就真的很想看见他。

“梁书舟。”

沉默良久,池学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鼻腔中翻涌起浓浓的酸涩,眼眶里泛卷着一层又一层的热意,“你怎么还不来。”

仅那么几个字,轻而易举,刹那之间,侵蚀掉她的伪装。

电话里的梁书舟好似皱着眉毛,默了会,声音低哑着,“抬头。”

于是池学勍抬头,便看到梁书舟隔着一条马路,站在她的对面,手里举着一把深蓝色的伞,电话夹在耳边,戴了一个白色口罩,另一只手提着两个牛皮袋子朝她晃了晃,“饿了吗?买了炸串。”

池学勍泪眼婆娑,看不清对面梁书舟的目光,只记得绿灯后他收了电话,信步走过来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大一的那场新生讲座,他也是这样,优游不迫,神闲气定,好像天塌下来也有一个他顶着,让她安心静气,睡得不能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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