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舟没让着她,箍着她的腰又一次抱住她,在她耳侧低叹一声,“不要撒娇。”
脑子里有某根弦忽地断掉了,池学勍还反应了两秒,已经又被人强行抱在怀里下了楼,那硬邦邦的手电筒戳在两个人的胸腹之中,硌得生疼,池学勍气得直喊,“你胡说!”
方辉从停车场把车开到实验大楼前,正巧梁书舟抱着池学勍走出大门。
一校园的漆黑,车前大灯照出漂浮的微小细尘在上下漂浮,梁书舟迎着两束光昂首阔步,池学勍就把脸藏在他的肩窝,踢着脚像是在不满什么,梁书舟步伐未停直到车前。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后座,连人抱着一块儿坐进来,“开车。”
方辉咋舌,“啊,开开开。”
池学勍虽说是在座椅上坐着,但腿还搁在梁书舟大腿上,她气呼呼地往后挪了挪,试图把腿从他膝上挪下来,在他的黑色西裤上留下一个不齐全的灰色脚印,梁书舟却一把握住她受伤的脚腕。
“唔——”池学勍隐忍不住,呼痛出声。
引得方辉好奇地看向后视镜,正对上梁书舟森严的目光,“开车看路。”
给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是是是,老师我只看路。”
一路上,池学勍咬着牙一句话不说,到了医院,医生护士问什么她也不说,全是梁书舟给答的。
医生直摇头,“像什么话,你怎么知道她哪疼哪不疼。”
谁知梁书舟一本正经地说:“路上摸过了。”
摸什么摸,检查不行吗?
听听听听,这哪里来的遣词造句,这又哪里是一个教授该说的话,池学勍更不愿搭理他了。
一旁的年轻护士乐得直呵呵,方辉红着脸和耳朵,恨不得遁地跑了,他这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啊,这对一个资深八卦者却要求他必须守口如瓶,简直是生不如死。
有这么一出,池学勍后边儿别说多配合医生,上药揉骨头,那是一声痛都不喊。
方辉抽空问了一嘴,“诶诶,学勍,你在实验楼干嘛呢?你跟——”
“方辉。”以为要去取药的人去而复返,“你先回去。”
池学勍眨了眨眼,看着他裤腿上那个灰色的鞋印。
方辉反应大,蹭的站起,不敢置信,“老师,我这就走了?”
梁书舟睨他一眼,“要不找个医生给你看看?”
方辉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老师,我没病,我的意思是,你们,你们俩……”
“住院观察一晚上,你把车开走。”
池学勍抬头,茫然不解,“我这用得着住院?”
梁书舟低睫,看向她,“当然。”
“……”
哑口无言,莫过于此。
方辉恋恋不舍地摆摆手走了,池学勍被人“押”到了单人病房,连带着一肚子闷气盖在了被子下。
没有精力去闹,仅此而已。
梁书舟进病房的时候,床上那鼓起的一团还是保持着他离开前的那个样子。
“饿不饿?”
没有人理他。
池学勍当然没有睡着,屋子里静得不再有开门关门的动静,她郁闷的皱着一张脸,被子里又闷又热,呼吸困难,脚上还疼着。
见着那团小小的忸怩不安的样子,梁书舟双手环胸,弯了弯唇,没有说话,靠在墙上,舒眉展眼。
过了不到一分钟,被窝里的人终于忍不住,不管不顾的掀开被子,喘了几口大气。
窗户没关严实,夜风吹着素白的帘子飘动,吹来一句呢喃细语。
“晚安。”
呼吸顿了片刻,池学勍缓缓闭上眼,梁书舟没有上前,而是走到那看上去勉强能容下大半个他的沙发上。
稀碎的吱呀声,梁书舟似乎是躺在沙发上休息,隔得不近不远,谁也听不到谁的心声。
“晚安。”
池学勍想,她看不清的何止是梁书舟。
第14章 一棵不会开花的树
直到更深人静,梦里寂若死灰。
那个熟悉又瘦小的身影瑟缩在桌子下,她黑色的长发像一件披风,从头到脚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唯独那一把攥在她掌心里的锈迹斑斑的闪着红色光迹的榔头,成了最夺目的色彩。
“姐姐?”
池学勍眉头紧皱,低声呓语。
一瞬间的移时换景,这栋年久破败的小民楼,池学勍才搬来不久,隔音很差,楼上拖鞋啪嗒啪嗒的声儿,隔壁菜刀跺在案板上的声儿,楼道里大叔大婶悄眯地讨论着她们姐妹俩的声儿,池学勍渐渐习以为常。
下了晚自习,池学勍身上背着一个又厚又鼓又重的书包,正顺着掉了蓝色油漆的栏杆憋着一口气爬上五楼去。
出奇的,今天楼里一片祥和安宁,连对门的电视声都关了。池学勍从书包里找出钥匙,心里纳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