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躲了懒。
不知为何,谢无尘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白知秋,有一种虚渺的真实感,好似一下子成了这藏书阁中的凡人之一。
白知秋问询的目光向他投过来。
“我没想选的课,来看看。”谢无尘道,“倒是不想白师兄开了课。”
白知秋似是还没醒彻底,有前几日看不见的一点慵懒,但唇抿着,就有点不太高兴的感觉。他点了点头,收起玉简,然后微微蹙眉,问他:“走么?”
这么一会,藏书阁里的人更多了。他二人站的靠前,时不时有人从旁边路过。若是再等一等,也不知会不会有两分集会的架势。
谢无尘觉得,“走么”两字背后,白知秋的意思可能是觉得吵,或者是想回去再睡一会。
两者完全可以分个先后,并不冲突。
“嗯,走。”
白知秋转过身,手垂落下去,搭在衣袍边缘,有些偏后。
谢无尘很熟悉这个动作,还小些的时候,先生出门总是会将手向后撤,要他牵住才肯带人出去玩。
但动作并未落定,白知秋没停顿,不着声色地捻了下袖口,好似拂去身侧的灰尘。然后敛好,向旁边让了一步。
这一步的距离让的很微妙,他给谢无尘腾出了可以并肩而行的位置。
先前去仙道院时,白知秋走在前,后面领着他和文松月。方才那个动作幅度再大些,落定了也是来牵小辈。
并肩而行,则是同辈,或是同僚之间。
至少这个瞬间,让谢无尘转瞬坠入对先生的回忆中,又从回忆中脱离而出。
也是这么个瞬间,谢无尘意识到,这几日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他总是想起先生,然后再从回忆里脱出来。
他蜷了蜷手指,走到白知秋身侧,在后者平静的目光中,接过了他手中的伞:“走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16章 阵法
今年的雨过于多。
他们前脚走出藏书阁,雨点后脚就砸了下来,飒飒地落到晚上都不曾消停片刻。
白知秋一到雨天便恹恹地,待回了四时苑,钻回房间就大半天不见人。
到了后半下午,他终于愿意出来了,支着下巴,手下压着一只阵盘,没精打采地对着窗外发呆。
后来,可能一个姿势坐久了不舒服,白知秋站起身,松松散散地伸个懒腰,活动活动了手脚。而后从书架上摸下几张宣纸,研了墨写写画画。画了一会,继续发呆。
谢无尘同李墨文松月住在一起时,基本每天被喊去肴错天。谢无尘在喊白知秋和不喊白知秋之间犹豫片刻,正要开口,白知秋却在他问话之前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理所当然道:“你还有灵玉么?”
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到谢无尘找不到否认的理由。
谢无尘一停,脑子里原本思考的问题被一句话问了个烟消云散。他顿了片刻,才点头:“白师兄要多少?”
“嗯…五十吧。”
谢无尘点了大概数量,递过去。刚刚转过身,又回头,没忘了自己最开始的事情:“白师兄去肴错天么?”
意料外的,白知秋没否决。只是走到万象天后,白知秋扭头就去了千象院,只留他一个。
行吧。
谢无尘想。
余寅把他丢给了白知秋,结果白知秋不仅惜字如金,还是个独来独往的主。
虽然在谢无尘看来,白知秋确实没有陪他浪费时间的必要。
结果谢无尘一回院,便见白知秋蹲在廊下。散开的袍摆被溅起的雨滴打湿了角,沾上几点尘泥,碍不碍眼的。
几乎一人高的铜镜立在一边,照出他低头摆弄脚下阵盘的身影。
等谢无尘从庖屋煮好了药,白知秋依然蹲在地上折腾阵盘,最多是身边又多了一颗夜明珠。
谢无尘坐在廊下,边吹着手里的药,边借着眼睛余光去瞧白知秋的侧脸。窥视片刻,光明正大地去看阵盘。
白知秋捻着灵玉,思索些许,参照着面前放着的宣纸,将灵玉一颗一颗按进去。但有时连着按几颗,他却又将灵玉取下,对着宣纸研磨或是抬起头移动镜子边框上镶嵌的灵玉。
一颗灵玉,有时被他移动四五次都不得要领。但当一颗灵玉终于落定后,他就会展开眉。
随着灵玉落定的越来越多,一种微妙的波动以阵盘为中心,缓然向四周扩散开。
这种感受是谢无尘没接触过的——在驿站时,他能通过影子微妙的变化察觉到阵法的存在。现在,他可以近距离地与白知秋所布的阵局接触。
他就着夜明珠的光,去看白知秋投落在阵盘的影子下的灵玉布局。
谢无尘看不懂,也找不出规律。但真的凝神去感受时,那种波动便有了实质。一部分与铜镜相连,一部分停滞于白知秋附近,最后一部分,联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