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和文松月已经坐在阵阁大厅的梨花木椅上,白知秋同当值的长老说了几句,走进阵阁后阁,没半刻钟,拿着一个布好的阵盘出来了。
“将灵玉放在中间的凹槽处,便可以了。”
文松月一拍掌心:“白师兄,许还得麻烦你,给他批些灵玉。”
白知秋顿了下,转过身向长老要了张信笺,落笔几个字,最后落了个花印,递给谢无尘。
那个印记像一朵绕着花的藤蔓,又似“白”字的变体,一笔连成,简单优雅。
玉简上有名,有人会在玉简上加上自己的印章,有的是加一个印记,像白知秋这样的。
取灵玉要去芸笥天,谢无尘向白知秋道了谢,出门后听文松月道:“将这事落下了。灵玉在学宫同金银在人间差不多,集会时候若是瞧上什么想买也用灵玉。”
谢无尘抿了抿唇,低头去看阵盘。
阵盘不过巴掌大,上面稀疏摁了十余颗小指头大小的圆润的珠子,白玉质感的,摸上去微凉。
“对了,白师兄给你批了多少?”
谢无尘一手拿着阵盘,一手捻着纸笺,听着这句话,抬起眸子,道:“五百。”
文松月“噗嗤”笑出声:“我要信李墨说的,白师兄想收你做徒弟——你知道方入阁的弟子一年给多少么?”
不等谢无尘回答,文松月就食指屈起,抵住大拇指,伸直其余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三百,不过灵玉也就用来做做阵盘,集会上换些东西,实际没什么大用。三百五百无甚区别,用得多了可以去同自己阁的长老批。”
谢无尘昨日讲自己想入言阁,但被白知秋一番话讲得摇摆不定,故而名字尚未录入。现在批取灵玉,仗的是文松月向白知秋要的面子。
文松月大概不需要他说谢,白知秋……算了……
他又想起白知秋昨日投落的那一眼了。
那一眼中含的东西太多,他看不懂,又或许哪日能看懂,但不是现在。
***
就算气血亏空,谢无尘身子底子也好得很,灌了两顿治风寒的药就好透了。养身的药要慢慢喝,每日一碗。文松月不知道从哪给他找来个小泥炉,摆在屋檐下,阵盘放上就能煎药。
搞得他很是像病秧子。
用完晚饭,文松月盯着谢无尘煎药,又抱了一捆竹篾并薄纸出来,扬了扬手中的刀笔剪线:“我做些天灯,明日带去映花潭一道。”
明日……谢无尘忆起来日子,明日是七月十五,学宫集会。
在人间是中元节。
有些地方有放灯祈福的习俗。
十五,凑得是个好日子。
人间三元,上元,中元,下元。
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还有中秋。
“集会不是在万象天?”
文松月“啊”了下,又“哦”一声:“是,不过我们去过中元节。”
这下轮到谢无尘发愣了:“学宫也过凡间的节日?”
“嗯……据说以前没有,后来掌门办起来的。再后来学宫学子越来越多,节日也过上了。撞上节日,集会便延后一日,连开两日。”
说到这时,文松月刚好绑完一只骨架,示意谢无尘将浆糊递近些,才继续道:“学宫名作‘汀舟’,诠意是,江河中一处安宁处。”
“世事如河,奔裹向前。”
李墨在旁接口。
谢无尘恍惚了一下。
先生曾经亦告知过他这句话。
也许是来到了先生曾经年少时成长学习的地方,谢无尘有些参望故地的熟悉感。但出现在自己眼中的,是另一个模样的学宫,使得这种熟悉感上又蒙上距离。
“学宫并不是开始就是学宫的,真要说来源,能推到不知何时。”文松月小心翼翼地贴着薄纸,戳了戳李墨,“你说,言阁里这些志怪多些。”
李墨摸了书签夹进去,才放下,驳道:“志怪还是要千象院,无情道不都是千象院传出来的。”
许是为了讲故事,李墨将夜明珠往文松月面前挪了挪,而后给谢无尘斟下一杯茶,续道:“人间有学宫的传说,学宫也有不少传说。据说,学宫伊始,与山同名,称作辰陵宫。”
那时,仙京与人间界,人间界与黄泉界之间的分别并不特别清晰,仙道魔道鼎盛。世间有妖魔作乱,也有修者除魔卫道,更有仙人避世修行。
辰陵宫便是避世的其中之一。
直到人间大乱。
那次大乱,逼得当时的大能修者共同出手,将世间魍魉逼入黄泉界,又阻断黄泉路,换得人间界安宁。
但仙门亦元气大伤,或伤或陨。此后余下仙者避入仙京,与世隔绝。
“为避免小妖小怪继续作乱,仙门留下了后手,承担重任的便是辰陵宫。曾经世间有的功法典籍,符阵咒术,尽数藏于学宫。故而学宫最中心的示教地称为万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