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容易。”
也不知道商册尹会不会喜欢。
小玉笛揣在苍白手里,垂眸细细的看,他不懂玉,看得出玉色泽温润,摸着光滑冰凉,边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商”字,被雕刻得十分清晰细腻,做工精巧,摸着也能摸出这字来,便满意的收进袖袋里了。
“是送心上人的吧,我可说,送这玉笛定情,哪有姑娘会回绝!”
沈青安唇角带笑,“送给商将军的。”
老匠人乐呵呵的走在前面,听到这话后疑惑的扭头,一脸“坏了啊”的神情,“世子要送给商将军,可他前两天就走了哇!”
他走了……
沈青安身形一顿,睫羽也颤了颤,本就憔悴苍白的面容眨眼间就一片惨白,唇瓣紧抿。
“……这样啊。”
他好像很冷,又把裘衣拢紧了,可即便这样,他的身子还是在微微颤抖。
四历脸色也一下难看,转眼盯着沈青安,嘴唇在发抖。
老匠人看他太过淡定,一下急了,“你别不信啊,那天我去送我儿子,商将军就坐在马上,我看着他们走的。”
沈青安垂眸,眼睫投下的淡影落在眼底,四历一下子就心慌了。
沈青安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他胸口发闷。
“我知道了。”
出铺时,四历紧挨着沈青安走,生怕他想不开出事。
他不知道为何如此心慌令他不安,抬眼看,面前的世子安静走着一言不发,明明还这样走着,却好似魂被拍走了,已没了生气,他被这样的沈青安吓得慌乱,眼眶被憋红,差点就哭出声来。
沈青安眸前一千雪白,忽的喉间腥痒,不住闷声咳嗽两声,便咳得浑身颤抖,愈发激烈,四历急忙伸手扶他,指尖才碰住一截白衣,沈青安已经不堪重负跪倒在冷寂幽寒的小巷,鲜血染红苍白的唇,血滴在雪地里,沾上血的手无力垂在一侧,刺目惊心。
仅仅是倒下这一刻,沈青安已泪流满面。
“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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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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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倒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真正醒过来,又修养三月之久,已春暖花开,倚着窗不觉入眠,不知梦到什么,泪红眼眶,这才惊醒。
沈青安茫然抬手碰了碰脸颊,一片湿凉。
他用手帕轻轻抹去泪痕。
他好像梦到了公子,又好像梦到了商册尹。
蓦地痛彻心扉。
四历进屋,便看到沈青安独坐窗前发呆。
世子自醒来后,就喜欢待在窗边了,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也不多问,按耐心绪,往日跳脱不见踪影,规规矩矩的说:“世子,用膳吧。”
沈青安望着窗外,手里握着玉笛轻轻把玩,四历心里难受,他知道沈青安听到了,只是不许别人扰他清净,便置若罔闻。
四历没等到回复,就一直在屋里侯着,约莫两炷香燃尽,沈青安才移开目光,眼眸低垂,看着手中玉笛,用指腹浅浅摩挲,没什么表情,他却看出了一片哀伤伪装成的柔情。
“公子和尹哥像吗?”
四历疑惑片刻,便思忖起这无厘头的问题:“……不像。”
沈青安好似想到什么趣事,唇角微挑,一下柔美得有几分糜艳,一个眨眼,又成了往日模样。
他轻轻眨眼,睫羽开翕,好似醒了。
“我却觉得他们像极了……太像了,我甚至分不清他们。”他的语速缓慢,好似在仔细回忆。
就是太像了,所以商册尹欺骗他时,他心里才有被割了千万刀般的疼。
“……”
沈青安自病愈醒来就这样,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好似这下在梦里,一下就醒了,半梦半醒,这样游离,不知真假。
室内不再有任何声响,针落可闻。
沈青安大多时候就这样沉默,又或者望着窗外,四历从不知他在看什么,能看一天。
又过了不知多久,沈青安才从梦境里抽身,惆怅得失落,遗憾的目视前方,轻轻闭上眼,在睁开眼时,眸底漠然冷淡,将沾染掌心温度的玉笛揣回怀中,还是没看四历一眼。
“准备用膳吧。”
忽然而已,四个月过去了,又是一年秋天。
黄叶飘落,府里四处堆了树叶,铺在路上,秋意盎然,放晴时,阳光从叶缝穿过,落下斑驳点点,安然宁静。
沈青安自病愈后,整日都在府里,也一点不腻,竟没了心思再管朝中二三事,公子和商册尹已经许久未在他口中出现,才终于渐渐放下他们。
秋日午后,沈青安想去府外买着花养着,喊了四历,许久不见人来,便知四历出府买着寻常物件去了,就要自己上街。
他喊来拉马的侍卫,才至府门口,便有位穿着旧锦衣的男子只身拦住他去路,侍卫一惊扯住马绳,马车不稳的晃了晃,沈青安的头险些磕着了,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