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的时候听她抱怨,太皇太后还招了英国公夫人进宫来谈话,结果她又护着自家驸马,反倒让太皇太后没脸,如今见她这样,太皇太后的身体本就不好,心也冷了,压根不想再管。
“馆陶,哀家可以帮你去训斥一顿章乾,甚至可以再帮你敲打敲打英国公夫妇,可是然后呢?”
“闹一架回头又贴了上去,那你这样哭哭啼啼进来抱怨,除了让人看笑话还有何用?”
馆陶公主得了训斥,哭声非但没小,反而更大声更委屈了,一众小辈都没有说话,郗薇抬眼,就看见了帘幔后正兀自垂泪的章瑶。
她是馆陶公主跟驸马章乾的独女,父母闹得如此难看,其实最难堪的是她,她甚至没有勇气站到殿中来。
前世她其实是不喜欢章瑶的,因为她看见她总觉得看到了自己,那个被父母忽视的自己,她想的是要夺得大长公主的关注,而章瑶却总是胆小懦弱哭哭啼啼。
可是也许是重生了一次,也许是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大长公主的亲女,现在的她对那种渴望释然了许多,对章瑶反倒多了丝同情与恨铁不成钢。
太皇太后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嬷嬷赶紧将手杖递上,太皇太后接过,摆了摆手,朝张太后道:“哀家老了,精力时有不继,听着这些琐事头疼,就先去休息休息了,你们姑嫂留下宽慰宽慰馆陶,至于小辈儿,让她们先自去玩儿吧。”
“是,母后。”
张太后应下。
嬷嬷搀扶着太皇太后回后殿了,几个小辈也陆陆续续走出了殿。
晋阳公主新得了一只大彩龟,兴冲冲邀请小姐妹们去她宫里观赏,郗薇跟妙玉默契地推说有事,晋阳公主本就是顺口一问,闻言开开心心拉着徐氏姐妹去她宫中了,新城公主跟章瑶也跟在后面。
一时间就只剩下了妙玉跟郗薇两人。
慈宁宫开阔,两人站在回廊下,任何人自此处经过都能听见她们的谈话。
“衡阳,上次为你画的画像,我已经画好了,保证形神兼备,你要跟我去我宫中看看吗?”妙玉停了半步等郗薇上来。
谁知郗薇迟迟没有动,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妙玉摸了摸脸颊,有些不自然道:“怎么了这是?这么看着我?我将将脸上的墨汁没有擦干净吗?”
郗薇收回了目光,忍不住冷笑,“表嫂可能不是脸没擦干净,而是心没擦干净。”
妙玉闻言,脸色变了几变,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故作淡定道:“此言何意?”
“表嫂久居深宫,想来对宫中各种私密知之甚多,”她靠近了她的耳畔,“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种叫钩吻的秘药?”
钩吻二字一出,妙玉整个人都颤了一颤,不过她很快镇定了下来,“衡阳怎么忽的对药材起了兴趣?不过正正好,我最近读道家经典倒偶有提起此物,不若去我宫中,咱们好好探讨探讨。”
远远看着,两人面对面站着,似在说着什么女孩子间的小秘密,可是离得近了,就会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郗薇还有什么不明白,除夕夜那晚她中毒的事情跟妙玉绝对脱不了干系,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何,看她兀自往郁翠宫走,她赶紧提步跟上。
第11章
◎就是要让她零落成泥。◎
郁翠宫在慈宁宫坤宁宫往后,宫城偏北。
这里曾经也金碧辉煌过,在妙玉还是王蕊,是烈帝的皇后之时,可惜烈帝薨逝之后,这里曾经金碧辉煌的装饰被拆卸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素纱帐幔,木鱼青灯。
甚至她要以出家人的身份才能留在这座宫殿之中。
见主子神色,宫人们识趣的全部退了出去。
经幡幔动,青铜香插上的香线青烟袅袅,郗薇其实不爱来这儿,因为这里实在不像是妙龄女子的居所,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清冷孤寂,或许也有这个原因,从前她总喜欢拉着妙玉出去玩。
妙玉重新点了一株新香,三揖之后重新插到了香插之上,这才搬了个青布蒲团放在地上,如今这番动作看下来,郗薇有些不耐烦,正待开口,忽然妙玉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蒲团之上。
郗薇退了一步,“你这是作何?”
妙玉却显得很是平静,盯着身下的青布蒲团,一字一句,“衡阳,我对不起你。”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她这么说,郗薇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她蹲下身子,直视着她,“对不起我?说说,是怎么个对不起法?”
妙玉羽睫微颤,眼尾泛着丝红,语气却异常平静,“你既问我钩吻,想来是中了那药,你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想来也知道那药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