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答应了,郗薇在药箱中翻了翻,没找到合心意的,她又转身去梨花木高柜中翻找着什么。
李赢有些疑惑,“你在找什么?”
“锦布,”郗薇头也不回,“口说无凭,陛下还是拟一道圣旨吧。”
东暖阁并非她常住之所,这里的衣衫有限,浅色的更是没有,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件白色深衣,她也不管那么多,拿剪子几下就裁了块出来。
看着眼前桌案上的锦布,笔墨纸砚,他忍不住嘴角微抽,“这里好好的这么大一摞宣纸,作何非要剪你自己的衣裳?”
郗薇狗腿的一边磨墨一边解释:“宣纸不易保存,万一撕了坏了上哪儿找去?还是写布帛上放心。”
李赢一梗,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他摊了摊手,“你也看见了,朕的左手好几处划伤,右手食指也被你咬得差点没断骨,但是为了展示朕的诚意,朕带伤给你写。”
听了这话,郗薇心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论理说,他是皇帝,她得罪了他,他是完全没必要如此的,但是也在积极弥补,仔细想想,他这人好像也还行,是她小人之心了。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写下来保险一点还是要写的,她站在桌案对面,细细为他磨着墨。
春日的微风正正好,不骄不躁的,裹挟着花香墨香在鼻端缠绕,墨磨好之后,她仔细地为他放在了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赢随手自笔架上捉了只狼毫,沾满墨汁之后,正要下笔,却突然手一顿,又将狼毫搁在了笔山之上。
看她眼神不解,他轻咳一声,“唔,这手还是有点疼,不过好在你方才为朕上药之时吹了吹,现在比之前已经好多了,朕再缓一会儿就写。”
这话说得,虽然她很想让他快点写好,可是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而且他这样一说,倒显得她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他是不是说吹一吹会好一点?这样是不是就写得快一点?
郗薇抿唇,看他小心翼翼伸展着手指,她弯腰横趴过桌案,整个上半身探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捧过他的大手,呵了口气轻轻吹了起来。
微风拂过她额间的碎发,似带起涟漪阵阵,她神色认真,偏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少女馨香顷刻充斥入鼻尖,指尖痒痒的,麻麻的,他的心,也忍不住随着她纤长的羽睫微颤。
“好了吗?”她停了下来问。
尽管心中万千不舍,但他也知这小没良心的不蠢,可一不可二,他正慢慢摸索着她的度,还是不要将她惹恼了为好,李赢收回了手,轻轻“嗯”了声。
掌下触感细腻丝滑,一道空白圣旨很快就写好了,郗薇看了一遍上面龙飞凤舞的十几个大字,心中十分满意,待墨迹干了,她小心翼翼折好,将它放进了随身系在腰间的五彩葫芦纹荷包之中。
这荷包是眼熟的,没想到她还一直带着,李赢情不自禁想起那日在福宁殿两人相处的光景,但是似乎就他一个人,会时不时的沉溺在回忆里,这小没良心的,早就抽身离去。
心中有些不甘与酸涩,但是偏偏又不能当她面给发出来,他不想再一次在她面前失控,年轻的帝王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些无奈。
也罢,事缓则圆,再等等。
作者有话说:
霸道帝王决定化身心机boy。
第39章
◎我绝不会像四姐姐那样背叛你。◎
临江王府, 华灯初上。
曲水亭在曲江之畔,说是亭, 其实是一整片水榭, 真正能称为亭的只有中间那座自水榭延伸进湖心的小亭。
亭中空荡荡的,只一人一石桌,人凭栏而立, 石桌上堆满了天青色的玉珥酒瓶。
饵食一点一点撒下,很快就被锦鲤一扫而空, 李亘饮了不少酒,心中烦躁异常, 端起食碟将里面的饵食就尽数全扔了下去,眼见着各色锦鲤争相啄食, 他不解气似的一把将食碟抛在了青石地砖之上。
“哐当——”
食碟打了好几个转, 才最终停下了旋转乖乖的定在了一处。
怪他大意才被骗了, 她看他那眼神是那么熟悉,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跟他是一样重生回来,不, 上次他明明怀疑过, 可是却被她骗了过去,实在是可气可恨。
但事已至此,懊恼也没用,她既也是重生回来,还有意去骗他, 分明就是没有要跟他冰释前嫌的意思了,现在的她, 还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吗?
并且, 他意识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她处处防范于他不说,甚至跟谢昉勾/搭在了一处,在宫宴上,一点脸面都不给临江王府跟大长公主府留不说,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了,亏他一心为她着想甚至早就暗暗派了人去安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