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岩庆心里发苦,这要他怎么办?
耷着脸回头望尹碣,却见尹碣脸色微动,忽然正色,恭恭敬敬的站立。
马岩庆心头一耸,在他做出这般反应时同样迅速的调整站姿,低眉垂首,呈恭敬至极之态。
因为他也听到了殿内走过来的脚步声,应该是主公过来了。
大殿殿门豁的一声打开,裴镇的目光似乎要杀死人,冷飕飕的刺过来。
马岩庆被吓得腿脚一软,趴跪下去。
裴镇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想到刚才的匆匆忙忙,又感觉到身上尚且未完全消软下去的力量,拳头上的青筋绷起,冷冷瞥着马岩庆的眼神剜得他如芒在背,冷汗涔涔。
马岩庆要吓死了,“奴……奴才……该该”死。
直接吓成了结巴,哆哆嗦嗦一句话凑不完整。
裴镇心想他是该死,还差点把越姜也吵醒了!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他现在如此黑脸。
冷冷睨他,且让他在这跪着,只瞟一眼尹碣,声音似腊月天里的寒冰,“进来。”
“是。”尹碣后怕,背上也是一阵冷汗,主公的心情,极差啊。
还好,刚刚不是他当出头鸟。
背着药箱,目不斜视的跟进去,只留马岩庆一人在这跪着。
马岩庆嘴角苦的像咽了黄莲,他,他真的什么也没干啊……一切都是按规矩行事,怎的主公就生怒了呢。
早知道,刚刚无论如何也不会喊后面一句了。
……
殿内,尹碣在看到卧躺着的越姜时眼皮猛跳。
越姜竟在?马岩庆没说啊。
同时又想,马岩庆跪得不冤,知道越姜在这他却还喊第二句,实在是没眼色。
他悄悄挪回眼神,打开药箱拿着脉枕到主公这来。
一刻钟后,摸清病情,他压着声音问:“可是早些日子主公便觉不舒服了?”
裴镇淡淡的又揉一把额头,“没有,是今早才头疼起来。”
今早?可尹碣摸着不像啊,主公这场病并非来势汹汹,而是是事出有因,还是那日淋雨所致。
唉——这几日,主公仍在伤怀公台之事?
尹碣咽下叹息。
他收起脉枕,道:“您的热起的有些高,需好生歇息,不可再熬着了。”
裴镇仍旧淡淡,不大在意,“先生去熬副药,喝上一两顿我也就好了。”
看这架势,倒是比尹碣这个做大夫的还要笃定。尹碣一噎,脸黑,“您这回的病,可能得喝上两日。”
要是再早个一两日,或许一顿两顿马上就好了,如今却是不行。
裴镇扫一眼越姜,已经有些不耐烦,挥手打发他。随他一日两日,他且快些走人。
尹碣:……
彻底无言,噎着一腔的嘱咐退下。
心里却嘀咕,主公也过于着急了些,他在这又没惊着越姜什么,却不让他把话给说完了。
……
裴镇走回榻边。
身上的感觉没退,但刚刚尹碣在这里面杵了那么一会儿,即使这会儿感觉没退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咬了咬牙,脸色不好看的坐下,搭着膝盖盯着自己的身上瞧。
越瞧脸越是黑,暗暗骂了好几声。
重新躺回去,直到把她又抱到怀里了,脸色才好上一些。
……
越姜是被热醒的,身边跟有个烧炭炉似的,不断在烤着她,愣是硬生生把她给热醒了。
而且靠着他的地方还一阵密汗,不舒服。
她偏开身起来,坐起抹汗喘气。
缓过劲来了,朝他这瞥一眼,他后来倒是肯松开她了。
此时他两条长腿大剌剌敞着,一只手臂也敞着,只挨着她的手臂虚虚环着,但这时因为她已经起来,虚虚环着的手臂也压了下去,搭在褥子上。
越姜收回眼神,打算下榻去,但腿挪了一半,又顿住,犹豫的回头来看他。梦里的火炉应该就是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烫成了什么样。
尹先生还没来过吗?他还没有吃药?
终归他病狠了她也讨不得好,于是挪着臀部上前,倾身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变得更严重,但摸着热度也不低。
穿上鞋下榻,翻出一块帕子捏了冷水,搭到他额上来。
做完这些又朝殿外去,打算问问外面的人怎么回事。
……
一打开殿门,看到的就是马岩庆跪的笔直的身影,越姜惊了一下,偏身避开他正跪着的方向。
马岩庆见是她,弯下半边腰身,“见过夫人。”
越姜瞥他,裴镇罚他的?
压下猜测,只问:“尹先生可来过了?”
“已是来过了,先生正在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