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有一个猫族部族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消亡了,林碗的心脏像被谁抓了一把似的酸涩难受,愧疚地呐呐说,“对不起,我很抱歉……”
基兰低着头哭泣。
他瘦削微弯的脊背看起来无比脆弱。
林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任何安慰在灭族面前都是苍白的,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把手搭在他背上,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基兰没有再拒绝她的触碰。
他满脸是泪,带着哽咽醉醺醺地继续说,“我的兄弟姐妹,我的朋友,还有尼娅都死在了那场浩劫里……”
说着说着他惨笑了一声,“当时我昏过去了,你懂那种感觉吗,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一地尸体,我一具具翻开辨认他们是谁。”
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悲哀。
他望着林碗,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滑落眼眶。
绯色的红宝石在流泪。
林碗看得更难受了,低低的解释,“对不起,我是在今年黑月之潮的那天晚上才觉醒的,当时我只来得及救下……”说到这里猛停住,咬住了嘴唇。
她当时险而又险地救下了赤炎和紫罗兰。
但基兰如果听到有两个部族被拯救,自己的部族却消亡,估计更不好受吧。
不对,在路上的时候,她好像提到过这件事,所以基兰已经知道了吗?
慌乱之下,她仓促引开话题,“蓝铃花冒险团好像只有你一名猫族吧,你其余活下来的族人呢?”
基兰疲惫的说:“活下来的人和猫都去戈图了。”
只有他打算满世界流浪。
以他的身体状况活不了太久,撑不到下一个黑月之潮,去戈图找神性种庇护也没有必要,所以就这么活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谁知道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传说中的圣灵出现在他面前。
——在部族消亡之后。
林碗再次难受地道歉:“对不起,如果我能再早点来就好了……”
来这里这么久了,她也知道圣灵是猫族的信仰,黑月之潮那夜说不定蓝铃花部族的人跪着祈求圣灵来救救他们,但是她没有来。
她确实出现的太迟了。
林碗就着搭着基兰脊背的手释放灵能,悄悄治好了基兰的伤。
基兰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动作,继续闷头喝酒。
十余杯烈酒都被他喝得差不多了,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更加不清,伏在桌子上不停流泪,醉得厉害,已经说不出完整有逻辑的话,只是不停念着一个个名字。
林碗知道那是他逝去的族人。
她听到基兰念的最多的还是一个叫尼娅的人。
林碗觉得他这么一直喝也不是个回事,想引他多说说话,于是把酒杯按住了,小心翼翼地问:“尼娅是你的爱人吗?能跟我说说她吗?”
基兰满脸绯红地抬起脸,虚着眼睛醉醺醺望过来,唇角微弯,“不、不是哦……她有她自己的爱人……”
他醉得神志不清,断断续续,语不成调地说,“她是我的老师,也是我……嗝,喜欢了十年的人。”
“可惜她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孩子看待,死的时候,还跟她的爱人互相握紧双手。”
“哈……只有我活着。”
“真是可悲的现实。”
林碗懂了。
基兰和尼娅就像马克龙和他老婆的布丽吉特,不同的是基兰还没来得及撬动墙角。
基兰又去拿酒。
但是林碗装作不小心,把最后一杯酒给打翻了。
在林碗的示意下,侍者没有再拿新的酒来。
基兰嚷嚷着让侍者拿酒来,但是侍者察言观色,觉得还是得听林碗的话,基兰见侍者们不听话,愤怒地站起来想找他们算账,但是他醉得太厉害了,一起身人就歪了下去,林碗连忙搀扶住他。
这一搀扶抱了个满怀。
基兰半个人倒在她身上。
他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七,比林碗高太多,林碗撑着他的样子就像一根拐棍,非常艰难吃力。
幸好基兰似乎还有点站立的力气,没有把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
他垂着头,高热的脸伏在林碗的头顶,醉得脸颊酡红,眼神都是迷离的,咬着牙齿,喃喃在林碗耳边说,“我爱的人都死了,都怪你来得太晚……”
林碗扶着他再一次说:“对不起。”
基兰竭力抬起脸。
波光粼粼的红宝石眼眸望着她,溢满了难过和祈求,鲜妍红润的唇瓣开阖,他专注地望着她,朦胧的醉眼像是望着一个梦,“……所以,你要补偿我,要对我……好一点,好吗?”最后一行字轻不可闻,泯于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