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轻声道,“因为我……想活下去。”
林碗眸光微怔。
菲尔汀和塞阿靡斯蹙起眉。
“哎呀,很难猜吗?”苏曼特拉哼笑着摇晃站起,他低头看着也仰着脑袋看他的林碗,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因为我想活下去啊。”
他往外走,刚走了一下,高大的身躯就一个踉跄。
林碗立即扶住他手臂。
青年的身高有一米八七,白袍下小臂肌肉坚实,但再高大强壮,在武力值彪悍的猫族地盘里也只是个提心吊胆的普通人而已。
他这个纯种人类还不像她一样对猫族有吸引力,所以一直谨小慎微的生活,之前哪怕被人叫去一起挖西瓜游泳池也二话不说就去。
他现在穿的白袍是很普通的款式和料子,跟他刚来时候身上那件绣着繁复花纹、缀着宝石的圣洁白袍比天差地别。
林碗神情复杂。
苏曼特拉什么都没说,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回来自己往外走,刚走一步,就趔趄着往旁边倒去。
林碗连忙去扶。
眼见高大的男人即将扑到林碗身上,前一刻还坐着的菲尔汀和塞阿靡斯一左一右握住苏曼特拉的肩膀。
苏曼特拉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
“送他回去吧。”林碗叹了口气对菲尔汀说。
苏曼特拉本来好生生的在人类国度当大灵师,万人敬仰,受人尊崇,结果被柏特为了压制暴戾种本性硬生生绑来,在猫族领地小心谨慎地生活,时刻担心自己的性命。
当初柏特是因为她才暴戾种本性失控的,也可以说,他是因为她才被绑来的。
她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苏曼特拉,柔声道,“让你感觉到不安全是我们的不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
苏曼特拉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人离开后,被合衣放在床上的苏曼特拉忽然睁开眼,狭长的眼眸锐利逼人,里面哪有半分醉意。
他卧起身,右手攥着左手食指,咬着牙,使劲往下按。
过了会一截细小的针尾刺破表皮,从肉里探了出来。
苏曼特拉捏着那截针尾往外拉,竟然从肉里拉出半截血淋淋的骨针,那半截骨针被完全拔/出来时,指尖争先恐后涌出血珠。
他随手拿了块布擦净血珠,用这块沾血的布把那半截骨针包好,接着调动灵能治好指尖的伤,最后把那块沾着血珠的布连同骨针一切销毁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苏曼特拉才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那喝起来口感像极了花露的酒有问题,他喝下后竟然想把一切都倒给他们听,差一点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不过在彻底快要醉过去之前,长久面对危险的本能让他惊醒过来,然后毫不留情往自己手指扎进了半根骨针,针尖一直抵到第一节 手指关节骨。
扎进去后皮肤立即用灵能抹平治好,没有溢出一滴血珠,从表面看手指毫无异样——绝不能流出一点血,不然绝对瞒不过在场的两名顶级化形种,那两个该死的家伙一定会闻到。
每一个问题他看似回答的轻松,实则心中紧绷着,字字斟酌,每回答一个问题,就轻捻自己的食指,埋在肉里的骨针跟着动。
十指连心,如果不是酒意熏红了他的脸,所有人都会发现他痛得面色惨白。
他没有撒谎,他说的依然是真话,只是没有全部吐露。
卧起身脱了汗湿的白袍,苏曼特拉又呻/吟着倒回床里,醉酒让他头疼想吐,他把脸埋在枕头里。
想起林碗,酒意顿时化作冷汗直冒。
他转了个身,被汗水湿透的金发在枕头上碾过。
……那个女人可以趴在西瓜里面没心没肺的玩闹,幼稚到令人好笑,也可以转眼设下这么危险的陷阱。
假如他今天没有及时发现保留三分神智,而是把一切全部说了出去,那么他今天绝对无法活着走出那座石塔……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
酒精侵蚀意识。
金绿色眼瞳逐渐迷蒙,浅色睫毛合拢。
迷迷糊糊间,苏曼特拉睡了过去。
意识彻底消失前,耳畔回响起那个人笑盈盈的声音,她在问他问题。
“苏曼特拉告诉我,你的枕头里藏了什么?”
“魔晶是什么?”
过了会,那带笑的声音又变得饱含歉意,向他道歉,“对不起……”
这几句话在脑海中不断回旋轮换,钻得他脑子疼。
在这样难受的状态下,他还是睡了过去,并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