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可是那个在发现林碗体质问题后就迅速协调好整个部族把她送走,没有半丝耽误的人,思虑得必然周全——连瓶身都考虑到了今晚脱力的状态,选择脆薄容易捏碎的材质。
菲尔汀的眉心蹙起。
隐雨却不再看他,提高了音量,冷冷地朝远方喊:“喂——这里!”
这一声是朝着两头女王蛛的方向喊的,濒死之人的声音响不了,但在一片寂静中却是明显的,四周的蜘蛛顿时齐刷刷望过来,连吊在树上正在比拼进食速度的女王蛛也双颊鼓鼓咀嚼着食物望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菲尔汀只能将那只小小的磷粉瓶收拢在手中,掩盖在掌心之下。
在被注目的情况下捏碎磷粉瓶没有什么大作用,火势会被提前掐灭。
他没有理睬周围看过来的蜘蛛,灰蓝色眼眸平静地望着隐雨,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故意出声,不让他捏碎磷粉瓶。
隐雨在喊了那一声后就没去管那两头女王蛛和周围的蜘蛛,他也确实快要死了,浓密的眼睫如濒死的蝴蝶般沉沉下落,连瞳孔也开始涣散。
菲尔汀叹道:“你在怨我?”
在送林碗离开的时候他全程瞒着隐雨,为了不出纰漏,他又用了点手段让隐雨昏睡过去。
等隐雨药性解了后林碗已经离开一天了。
醒来后的隐雨立即想把人追回来,他阻拦,于是他们大打了一架,两人都用了全力没有留手,到现在彼此身上的伤还没恢复,隐雨的腹部有贯穿伤,他的背部肩胛骨被砍断。
隐雨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来。
菲尔汀编织了那样一个谎言,让她以为他们抛弃了她,那家伙跟个流浪者一样可怜兮兮的到了赤炎后,一定会被赤炎的那些猫感动,对赤炎更有归属感。几年后,就算看到紫罗兰被大火烧得只剩灰烬,心里也不会有太大触动。
她会渐渐淡忘他们。
遗忘在紫罗兰中度过的短短两个月。
这怎么可以?
他不允许。
他瞥了菲尔汀一眼,精致的脸面无表情,淡白唇瓣微动,一个字一个字的费力却清晰,黑眸沉如黑潭,有种冷淡的疯劲,“不,留着残肢骨头给她看,她休想、忘掉我们。”
她会回来的。
等她回来看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石屋完好,却杂草丛生,死寂荒芜,遍地都是骸骨,看到她认识的猫一只只就剩下零碎骨头,目睹这样惨烈的画面足以对她造成冲击。
她永远也忘不掉他们,哪怕几十年以后。
菲尔汀脸色苍白地闭上了眼。
……疯子。
也是,隐雨是冷血种,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冷血又偏执的疯子。
两个女王蛛啃完了最后一截王蛛腿,是红长发赢了,红短发差了一点点。
“是我快!”
“你的王蛛腿比我的长一截,不公平!”
“你放屁!明明一样长!”
“是刚刚那个家伙突然出声,所以我停了一下,不然我比你快!”
“你是不是输不起?!”
“切,说了我没输给你。”
红色短发女王蛛用蛛丝吊着迅速爬下树,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坚持不肯履行之前说的赌约。
谁赢了谁的子蛛群就能多吃十个呼吸的时间?
开玩笑,十个呼吸,以蛛群的进食速度不知道能多吃多少!就算耍赖也不能松口。
为了发泄输了的怒火,也为了转移长发女王蛛的注意力,短发女王蛛气势汹汹地朝刚刚出声的那人爬去,八条细长的足肢爬行起来速度极快,眨眼就到。
她沉着脸挥手让看守他们的王蛛走开。
没了王蛛的遮挡,夜幕中的星光投映到了隐雨和菲尔汀的身上,女王蛛居高临下地看着垂头坐着的隐雨,语气不善地质问,“你刚刚在叫什么?”
隐雨的意识又开始涣散,他察觉到女王蛛来了,但根本懒得搭理,连抬一抬眼睛都欠奉。
短发女王蛛暴躁,“我过来了,你怎么不说话,耍我呢!”
她不悦地抬起一根足肢,戳起他的下巴。
足肢末端锋利得像针,在抬起过程中刺破了隐雨下颌白皙的肌肤,鲜红的血缓缓往下淌去,流过精致修长的脖颈,绕开突起的喉结,再顺着锁骨淌下去,有种奇异的诱惑感。
隐雨被迫抬起头,黑色绸缎长发分开,露出一张漂亮精致如人偶的脸,以及一双半阖着的漠然黑眸。
“咦,长得挺好看。”
短发女王蛛语气惊奇,缓了眉目,盯着隐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