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周要寂寞三四天的杭逸舟……她最近非常鄙视自己。
明明同居也就短短两个月,现在一个人睡觉,竟然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这床大得过分。伸手摸摸被窝,哪里都是凉的,夜里得抱个热水袋才能舒服些。
一定是冬天的缘故!啊,南城的冬天,真冷。
她这番总结,遭到了靳书语无情吐槽:“杭逸舟,你以后可别说自己是北方人了,咱丢不起这人。南城冬天冷?你不如去赤道住吧。”
“冷,是相对的。”
杭逸舟从热气腾腾的砂锅里捞出一只小鸡腿,煞有介事道:“虽然南城气温不低,但是保暖装备也差啊。赶上降温,夜里可凉呢。你没发现?”
“没有,我被子够厚。”
“厚被子前半夜盖太热。”
靳书语伸出两根手指,洋洋得意:“我准备了一薄一厚两床被子,同时铺上,热了钻薄的,冷了钻厚的。”
杭逸舟目瞪口呆,讪讪把鸡腿送进嘴里:“您可真是……费心了。”
“生活,要认真。”靳书语咂咂嘴,一脸淡定,“人生在世,衣食住行,样样不能马虎,要不怎么养成个健康的好老太太呢?”
“健康的好老太太也吃夜宵吗?”杭逸舟挑眉,指了指噼啪作响的麻辣热鸡煲,幽幽拆台:
“而且你还喝了冰可乐,在晚上九点。”
“呐……我毕竟还年轻嘛……”靳书语嘿嘿一笑,“等四十岁之后,我会记得戒掉夜宵的。”
一边说,一边把锅里最后一块酱香浓郁的鸡肉捞出来,转身向服务员挥手:“加汤。”
鸡吃完了,该涮锅子了。
藕片莴笋金针菇被靳书语一股脑丢进锅里,慢慢等它沸上来。她搅了搅锅底粘稠的酱料,悠闲发问:“所以,你的小男朋友今晚回家吗?”
“不吧,”杭逸舟咬着筷子,含糊道,“他说明天开组会,今晚得加个班。”
“喔!组会——”靳书语眉毛瞬间耷拉下来,由衷哀叹:“我讨厌这个词。”
“你们这周组会不是开完了吗?”
“是啊,被老李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礼拜,全白干。”
杭逸舟把炸得金黄的响铃卷丢进沸水,笑眯眯呛她: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半辈子怼天怼地怼空气,竟然也有被别人骂成狗血淋头的时候?”
“吵架啊,讲究个占理。”靳书语眼疾手快,数着三秒把软掉的响铃卷捞起来,解释略带悲戚:
“别的事情呢,有理没理很难一句话说清楚,总归有辩驳空间。但公式不行,错了就是错了。亚里士多德来了,该认错也得认。”
“精辟。”
杭逸舟深以为然,向她竖起服气的大拇指。
一顿夜宵很快临近结尾,杭逸舟打个满足的饱嗝儿,朝服务员示意:“再来个单人份鸡煲,外带。”
“外带?”靳书语不解,“带哪儿去?”
“当然是给我的小男朋友送温暖啊,他写论文这么辛苦,不该得到一些慰问吗?”
靳书语瞥了一眼花枝招展的“中年少女”,酸溜溜道:“怎么不见你给我送温暖呢?”
“说话要凭良心,”杭逸舟从她筷子下抢走最后一片莲藕,咬得咔哧脆,“你去年赶论文天天哭叽尿嚎的时候,我吃的喝的少送了吗?”
“行叭行叭。”靳书语念及那些蛋糕奶茶烤串,大方地摆了摆手,“算你没有重色轻友。”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吸光瓶底可乐,正色道,“这个小伙子真挺不错的,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兼备,极品难得一见。你这回,是不是可以考虑认真点?”
“我哪里不认真了?我都深夜送温暖了,还不够认真?”杭逸舟大呼无辜,掰着手指数日子,“上次维持一段感情这么久……还是在上次。”
靳书语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有没有更长远的计划?”
“多长远?”
她迟疑片刻,咬着下唇,谨慎思考措辞:“比如……建立一种稳定的、社会通用的契约关系……”
人话:结婚。
杭逸舟闻言,难得默了默,旋即摇头轻笑: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换家睡。绑定一个人自虐一辈子这种事,我才不干。”
/ / /
杭逸舟来到医院时,邓熙明正对着电脑屏幕奋笔疾书。细黑框眼镜架在优秀的鼻梁上,头发被主人抓得有些蓬乱,左边倔强翘高高,彰显对命运的顽抗精神,右脸蛋靠近下巴的地方,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墨水点。
她抿嘴笑,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沉迷学习的人懵懵抬头:“你怎么来了?”
杭逸舟举起手里的外卖:“我来慰问勤奋好学的预备役医生,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