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一个早上,起床都成了无比艰难的事。原本准备好的旅行攻略,被迫进行一次次大刀阔斧的删减。
初尝滋味的谦谦君子,风度拉不住雄性动物本能,一半得人指点,一半无师自通,技巧越发娴熟。
泸沽湖是女神山的镜子,映出秋日里万千风情。盛放的波斯菊绵延成缤纷花海,于天地间铺陈开浪漫枕席。
微风压折花枝,翩然落下神女缥缈的赤坦。足尖有艳丽豆蔻浸染的妩媚,在起落无常的颠簸中,不自觉微微拱动。
花枝起起伏伏,躺在上面的人时刻感受着摇摇欲坠。偏偏,垂坠边缘的徘徊,最能撩动刺激心跳。
在她腰间,结实的胳膊带着惊人体温,灼烫而有力。
她环着他,手脚并用,指腹因下意识的绷紧而泛白,与指甲上的艳丽豆蔻,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酥透筋骨的麻意,沿四肢百骸过电般游走,化作源源不断的喘息,堆满咽喉,一不小心,就会溢散出来。
于是,邓熙明的世界,忽然起了一场大雾,五感全乱了套。
鼻子能尝出甘甜,嘴巴能闻到馨香,耳朵被大雾蒙住,布满五彩幻影。
眼睛……眼睛听到的,一声一声,全是拂荡在他瞳孔上的轻喘。
她是阳光下温暖软糯的棉朵,是丛林里柔韧攀索的绿藤,是花海间曲折幽深的小径,让他时而跃上云端,时而坠入深谷,额角被这剧烈落差,激出大滴的汗水。
他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着她。她占据了他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他们拥抱、亲吻、痴缠交融,仿佛永无尽头,直至到达灵魂深处的颤栗。
日夜充实的度假,在临近最后一站时按下暂停键——杭逸舟感冒了。
感冒这个事,说起来也是合情合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杭女士,为了追求与人间仙景的完美合影,坚持不肯放弃她那中看不中用的连衣裙,终于被云贵高原秋季的昼夜温差教了做人。
最后一站本来打算去玉龙雪山,可杭逸舟前一天夜里忽然发起低烧。邓熙明担心会有高原反应,果断拒绝了她“上去试试、说不定没关系”的提议,将人摁在民宿老老实实躺了一整天。
“好可惜哦,都到山脚下了……”杭逸舟捧着民宿老板娘阿青送的热红酒,窝在被子里小声念叨,“要么你今天白天自己上去玩也好啊,我只是感冒,又不用人照顾……”
邓熙明倚在床头,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谁使唤了我一下午,我不在,岂不是没人给你端茶倒水了?”
“那我就自己倒呗。”杭逸舟吐了吐舌头,“这里热水家电俱全,楼下还有餐厅,难不成我一个人活不了?”
“是我一个人活不了。”
他朝着床歪倒下去,长长的胳膊捞在她腰间,触手温软:“玉龙雪山上没水没电没餐厅,最重要的是……没有你。”
邓熙明眨着一双过分好看的桃花眼,丰唇微弯,笑出眼头两只可爱卧蚕:
“没有你,我肯定会缺氧的。”
真会说话。
杭逸舟小口抿着手里的热红酒,果香带着酒香,从口腔一路暖到肠胃,连鼻塞都缓解不少。
她放好杯子,重新钻进邓熙明怀里,悠悠道:
“我记得,我好像还欠你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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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故事里,小杭已经是一名新鲜出炉的执业律师。
经过一整年律所打杂,终于熬到实习期结束,捧着热乎的执业证书,她对未来的发展满怀期待。
只是,第一个来找她的客户,却是她未曾料想的熟人。
刘娟,在“争羊事件”里无辜受累的那户刘姓人家大女儿,也是将他们普法讲座从头听到尾的四个人之一。
五年不见,刘娟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乍一眼,杭逸舟完全没能把眼前这个秀气的身影,跟当初坐在角落的腼腆女孩联系起来。
跟杭逸舟一样,刘娟也是刚过实习期的新员工——她在一家小有规模的企业做保洁。
邓熙明听出一丝不对劲:“她……那个时候多大?”
“刚满十七吧。”杭逸舟幽叹,“家里条件有限,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她自己成绩又一般,读不懂,也不想读,就出来打工了。之前在村里调研时,这样的情况挺多的。”
只是,刘娟来找杭逸舟,却并不仅仅为了叙旧。
她是来委托杭逸舟打官司的。
“那是我拿到执业资格之后,第一次独立接受委托。”杭逸舟勾了勾嘴角,自嘲道,“也是最后一次。”
“为什么?官司打输了?”
“没打,被告用三倍赔偿金,买下了我委托人手里的证据,然后这个案子就因为证据不足,撤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