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邓媛缓过神,一把拉住打算离开的人,“姐,我能不能请你喝一杯,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
杭逸舟挑眉,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酒是新口味的鸡尾酒,酸酸甜甜,度数很低。小姑娘被这事一吓,也没了买醉的心思,第一时间拨出电话,叫了家里人来接她。
“我哥在医院工作,很忙。我们原本说好,等他下了班来接我。”邓媛挂了电话,熟络地与杭逸舟聊天。
“你哥哥是医生?”
邓媛先点头,而后又笑着摇头:
“准确的说,是,医学生,还有一年就毕业啦!”
她说到这,愁云惨淡地叹了口气:
“唉,从小就被家里人拎着耳朵唠叨,多跟你小明哥学,你看看人家,多省心。切,他学医的就省心,我学艺术的就瞎胡闹呗!”
“晓明哥?”杭逸舟没忍住,笑了一声,“你这哥哥,名字起得很霸总啊。”
“他叫邓熙明,听听,多亮堂的名字,就跟开了三百瓦探照灯一样,往那一戳,就是我黑暗人生路上的灯塔!”
艺术生邓媛女士撇着嘴,脸上写满了“酸”字。
除了“酸”字,还有花掉的眼线睫毛粉底液。
杭逸舟从她巨大的托特包里摸了会儿,取出一片卸妆湿巾:
“我建议你现在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仪容,免得一会儿灯塔来了过于自惭形秽。”
邓媛将包和饮料一起托付给杭逸舟,一路小跑离开了。
邓女士的包很符合她艺术生的气质,黑色机车皮光滑油亮,超大号斜挎款,上面后现代主义的涂鸦大约出自主人亲笔,是杭逸舟不太理解的那种美感。
同样让她不理解的,还有包包拉链上挂着的,小小一只平安符。
这只明显属于东方神秘力量出品的黄色平安符,配上黑皮包的油彩涂鸦,可谓时尚中透着复古,复古中透着诡异。
杭逸舟摇头轻笑,举起手中鸡尾酒,浅浅地抿了一口。
“你好,我是邓媛的哥哥,请问,她刚刚是在这里吗?”
杭逸舟循声回头,先邓媛一步,见到了“灯塔”真容。
规规矩矩的棉麻衬衫,扣子一路扣到脖颈,下身休闲长裤和球鞋,一派良家少男形象,跟她一样,和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
不一样的是,人家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也与穿着浑然一体,满脸洋溢着正气。
唔,还有帅气。
杭逸舟提了提嘴角,支着头,歪歪斜斜靠在吧台上,又抿了一口酒:
“她去洗手间了。”
邓熙明微微蹙眉,一脸正气中混进几丝担忧:
“麻烦问一下,她去多久了?”
杭逸舟按亮台面上的手机:“嗯……好像有十分钟了。”
“可能是吐了,我去看看,多谢。”
他说着话,上手便要去取邓媛的包,被杭逸舟轻轻按住。
她浅笑:“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她哥哥呢?”
邓熙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从口袋掏出钥匙包。
两枚一模一样的护身符,就这样出现在杭逸舟眼前。
男人有些腼腆,讷讷解释道:“是我们俩的奶奶从寺里求的,要求我们每天随身都要带着。”
杭逸舟挑眉,松开了按在包上的手:“抱歉,别介意,人多眼杂,谨慎点总没坏处。”
“不会。”邓熙明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微微欠身,“刚刚在电话里媛媛都告诉我了。你的谨慎救了她,我应该替她谢谢你。”
拜邓媛请的这杯鸡尾酒所赐,刚刚几乎散掉的威士忌的余力,似乎杀了个回马枪。杭逸舟觉得,她瞧谁都心动的症状又出现了。
俗话说得好,上门不要,大逆不道。这样美好的氛围,这样英俊的脸,怎么能浪费了呢?
她放下酒杯,顺着高脚椅自然地溜下来,这才发现男人竟然比她高不少。未免气势不足,只得先低头去地上寻她的鞋。
两只鞋子都穿好,御姐找回了职场杀伐的自信,缓缓勾唇:
“真想谢我?”
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水尾调,混着醇冽的酒精气息。邓熙明下意识要退,可后腰被椅子顶住,竟是半步空间也没有了。
刚刚眼角余光不慎瞥到的场景,令他再不敢低头,脖子以上飞速升温,视野里只剩无数刺眼光斑,在漆黑天花板上肆意舞动。
他费力咽了下口水,试图跟这位女士解释,他们现在已经突破了人与人之间的舒适社交距离。
酝酿好的语句尚未出口,酒浸茉莉花香已经呼到了他耳畔,留下陌生的温软触感。
微醺的女人,笑声透着慵懒,唇齿咬字,仿佛隔了遥远云际,又仿佛钻进他的内耳道,蹲守耳蜗边,直接把信号塞进了听觉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