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半夕凑到陆之瑶脸前,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始终藏在身后,凶光毕露。
她要做什么?背后的那只手里是何物?!陆之瑶心跳瞬间加速。
刀吗?没可能的。进宫时她们都被搜过身,确认身上都未携带凶器才进来的。绿矾油之类的腐蚀性药剂?也不会,自己今日是被临时抓了壮丁,谁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只见岑半夕突然举起背后的那只手,手中一支并蒂海棠花金步摇寒光乍现。
岑半夕没给陆之瑶胆颤的时间。
下一秒陆之瑶已觉脸上一片冰凉,随即是火辣辣的刺痛。
岑半夕在用步摇划自己的脸?!!
陆之瑶拼命挣扎,可江宜尔的手铁钳般箍住自己。
岑半夕动作极快,下手稳准狠,很快陆之瑶感到左半边脸颊一股热流往下淌,是血。
她本不想哭的,可恐惧如同大潮般奔涌而至,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连同那血一起,掉进土里摔得粉身碎骨。
竹林外的人想来是猜到这边已动了手,喧闹声比方才更大了。金如意的声音尤其突出,那原本娇滴滴的柔声软语,此刻却变为划破夜色的刺耳尖嗓。
陆之瑶眼底浮上一抹阴沉。
“咣~”金步摇被岑半夕扔到地上。眼前的岑半夕胸口剧烈起伏着,气喘吁吁,盯着陆之瑶的那双眼却依旧阴鸷。
结束了吗?毁容了吗?
江宜尔仍一动未动。陆之瑶仍如雕像般刻在墙上。
岑半夕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浸过水的丝帕,一下子拍到陆之瑶受伤的脸上,又使劲地压住。
陆之瑶疼得全身发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丝帕里也不知是什么液体,锥心刺骨的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要死了吗?
陆之瑶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沈庸的脸,她尚没有找他报今日比赛时的一箭之仇,尚没有将他练废……
陆之瑶站不住了。
江宜尔手一松,她便直接瘫倒在地上。
岑半夕和江宜尔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林。
陆之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地上躺了多久。她只记得她回房间的时候,依稀能看到东边天上挂着颗启明星。
她来到镜子面前,用蘸了水的脸帕轻轻擦拭着伤口。
可无论她怎么擦,伤口上那几道红色却是怎么也擦不掉。不仅如此,那红色反倒越来越深了。
一种不好的猜想突然划过陆之瑶的脑海。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岑半夕扔掉的那方丝帕,凑到鼻下闻了闻,脸色骤然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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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漫长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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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红花的味道。
不会错,这股独特的腥臭气陆之瑶再熟悉不过。
她在末世杀过一只僵尸王,当时村长为了研究它的身体构造,便要陆之瑶将尸体保存下来。
她翻阅了大量史料,最终仿照了古埃及保存木乃伊的方法,用红花煮出的水将裹尸布染上色,红花中的红色素是天然的防腐剂。
若没有条件水煮,采了花瓣捣碎成汁也可以直接染色。
如此想来,院子里竹林边那一丛丛的橘色小花,不正是红花么?
陆之瑶如坠深渊。
自己的脸刺青般被烙上了难看的红色印记。她还记得怎么洗,虽洗不彻底,但颜色终究会淡些。
只不过这清洗,又是一番噬心蚀骨的切肤之痛。
陆之瑶命掌更的太监取来一碗盐,将一方巾帕咬在嘴里,用手指捏了那盐用力揉搓伤口。
比方才岑半夕用红花水时还要痛百倍,痛千倍。
搓洗片刻,她就要停下来歇息片刻,之后再咬牙继续搓洗。
这一夜过得比过去十几年还要长。
天亮时,陆之瑶全身再次如水打的一般。脸上的红印虽是浅了些许,不过面对面的话,仍是清晰可见。
她又着人去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裙换了。
刚刚收拾妥当,昨晚那两个宫女便将早饭送来了。
小酒窝看着陆之瑶的脸不觉一愣,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随即垂下头布摆碗筷。多嘴是奴才大忌,更何况对陆之瑶这种暂时入宫的人,实在没必要讨嫌。
“很明显吗?”陆之瑶面无表情,她已痛得精疲力尽了。
小酒窝错以为自己惹了陆之瑶不悦,立刻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下:“姑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陆之瑶才知自己吓到了小姑娘,忙扯开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我不是在怪你,当真是在问你。你实话实说就好。”
小酒窝抬起头,嗫嚅着道:“近些……能看出来。”
陆之瑶叹了口气:“快些起来罢。”
早膳之后,除去陆之瑶,佳丽们说说笑笑到院子里集合,准备由昨天的小太监带她们到比赛场地。看她们的神情,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