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若有心,听者就更有意了。尚在器械上抻筋练骨的大分队士兵听了这些闲言碎语面上便挂不住了,有人带头撂了挑子:“走!不练了!丢不起这个人!”
一呼百应。
宋念不觉蹙眉。
她这些年随宋宜昌偶有出入兵营机会,看也看了些带兵之道。是以当士兵们抵抗情绪正盛,她当下并未在外人面前开口训斥,而是去找了严行申请带兵出营。
“不可。从未有此先例。”严行未等宋念把话说完便当机立断拒绝,“天机营军纪严明,训练期不得出营是一早定下的规矩,怎可因你等随意破坏?”
“分队的问题是士气低落,人心不齐,加上他们摆烂惯了,极易被外界左右。如此下去,这支队伍便会变成扶不上墙的烂泥。”宋念据理力争。
严行顿了顿,语气稍有缓和:“他们在营内尚且军心不齐,你带他们出营又怎会有用?”
“离开日常的操练环境,野外的特殊性势必会增加士兵之间的交流,也势必让他们有难忘的共同经历,自然会增强这支队伍的凝聚力。”
宋念见严行这次并未出言打断,便趁热打铁道:“我们几日之内定会返回天机营,我宋念以项上人头担保,所有大分队队员必安全归营。”
严行定定望向宋念,先前看她那股莫名的欢喜又隐隐在心口蠢蠢欲动。
“我身为统军,护下士以周全责无旁贷,又怎会让你一质弱女子一人承担。你若想带队出营操练,可以,不过我必与你们一道。你意下如何?”
严行的本意是不想宋念独自带队出去犯险,可一向谨言的他也不知怎地突然大脑短路,话从嘴里说出来竟是变了味。
宋念登时眉头一凝,许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冲口而出:“属下知您对女子入营颇有微词,可圣命难违,属下也一直在证明自己,以希谋得您的些许青睐。可事到如今您口中仍是左一个女子,右一个质弱,您若是不赞同出营拉练,属下又怎会不从?您又何必出言伤人?!”
严行一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念对他误解至深。他试图解释,可看着宋念那张因愤怒而涨的通红的脸,却失语般一个字也说不出。
宋念见严行一言不发,只当他是默认,心里的怒意更盛,索性惯常的军礼都没行便掉头走了。
回了营房,她将腰上的剑一扔,脚上的靴子一甩,阔步向床边走去,咣当一声仰面躺下了。
隔壁的陆之瑶听见响动,知是宋念见完严行回来,便拿着舆图来找她商议出营拉练的路线。
宋念枕着双手躺在床上,抬起眼皮看了眼陆之瑶,又看了眼她手上的舆图,腾地坐起身,瞪圆了眼怒道:“他不同意,就因为我乃一介女儿身!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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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都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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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瑶没成想严行会拒绝,还是以如此荒唐的理由。她原以为严行虽表面上并未接纳二人,可他既肯给出一支分队,就表明他愿意一试。
陆之瑶不免心下疑惑:“我看统军不像无理之人,你们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宋念仍在气头上:“我字字句句听得真着,他说我一质弱女子岂能承担责任!”
陆之瑶正要劝慰,却忽闻守卫士兵通传,统军严行正在门外,称其有事与宋指挥史要谈,问可否方便。
宋念本不想见,陆之瑶又劝:“统军亲自来见,想必是有要紧事与你商量,你气归气,切莫感情用事,误了本职。”说完便收了舆图往门口走,欲给宋念和严行留下单独解释的空间。
“你且留下与我一起见他可好?兴许能看他清楚些,也知道我气得对不对。”宋念拉了陆之瑶的手,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见陆之瑶点头应了,她才起身理了衣衫,对门口的士兵道:“请他进来。”
未几,严行进来了,看样子是刚从沙场下来,胸前还挎着支羊皮水壶。
严行显然没有想到陆之瑶也在,面上一怔,却又很快恢复了平时那张无甚表情的扑克脸。
陆之瑶行了军礼:“见过统军大人。”
严行点点头,又望向宋念。宋念不情不愿地敷衍,嘴里含混不清道:“见过统军大人。”
陆之瑶偷偷伸手由身后捅了捅宋念,宋念那张冷得跟千年老冰似的脸才略微缓和,语气却仍是不善:“统军大人可是有事?”
严行蹙眉搭了眼陆之瑶。陆之瑶当下意会,正要张嘴找借口离去,却被宋念先知先觉攥住了手。她对着严行抢白道:“有事您但说无妨,陆指挥史与我向来秤不离砣,没什么可以避讳的。”
陆之瑶注意到严行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张本就严肃的面孔绷得更紧了。只见严行顿了片刻,突然下定决心似的抱拳道:“宋指挥,我为之前的言行感到抱歉,虽我本意非此,不过既已让你产生冒犯之感,定有我的不妥之处。”